樊志锐从来对天健集团董事长的职位就没什么想法。以前是和大家一样,认为非樊悠悠莫属,所以根本就不去想象。悠悠出事以后,他虽然也想过谁可能接班这个问题,但怎么想也都是轮不到他自己的。他觉得,樊仁和华莲最终是会选择樊露露当接班人的,因为,樊露露虽然是个功利心十足的人,但她真的有那个掌管全局的能力。
当华莲抚慰好樊露露过来给樊志锐说要让他代理父亲的位置时,樊志锐是诧异的。
“妈,不是我不想替你分忧,但我真的觉得露露比我更合适!”樊志锐说。
华莲微微一笑说:“志锐,你会这么想说明我的安排是正确的!”
樊志锐愣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地说:“你是想用激将法?故意刺激露露,看她是否沉得住气?”
华莲笑着拍了一下樊志锐的肩膀,说:“我们不是亲母子,却胜似亲母子!我想什么你都猜得到,让我不喜欢你都好难。”
“可是,你不担心露露心生嫉恨而走偏吗?到时候,天健真的就没有合适的人接班了!”志锐略微担心地说。
“难道,你真的一点想接班的意思都没有吗?”华莲没有直接回答樊志锐,而是反问他。
“妈,你知道的,我从来都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我向往的就是自由自在的生活。别说我没有这个能力,就算有,我可能也不是你最好的选择,因为……”樊志锐讲到这里,稍微沉默了一会儿后找个似是而非的借口:“你知道的,我亲妈她那样的人……唉——,我就这样过已经很开心了!”
“你千万不要嫌弃你妈,她也挺不容易的。”
“我永远都不会嫌弃她的,只是……我不想给她忘乎所以的机会,我觉得她现在的状态是最适合她的,我不想害了她。你知道的,我要是真的接了班,她肯定会不可一世的。她要横起来我都控制不了,这可是会害人不浅的!”
“我就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孩子!你要不是樊家的孩子,我真希望有个你这样的女婿。”说到这里,华莲突然想起了病床上的樊悠悠。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后,华莲换了个坚强的表情,说:“好了,你暂时就先照我的安排做吧,如果露露经得起考验,你到时再交班给她吧!”
走出樊志锐的房间,华莲微笑着轻轻地摇了摇头。这个傻孩子!华莲在心里笑骂着。她知道,不假借刺激樊露露的名义,樊志锐是不肯就范的。根据华莲对樊志锐的了解,表面喜欢一笑了之的樊志锐,内心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他是不会跟樊家的任何人争抢任何东西的。就因为这样,樊家的四个孩子,在她的心目中,接班人从来就只有樊志锐这一个人选!众人眼中的不二人选樊悠悠,华莲是从来没有考虑过。知女莫如母,她十分清楚悠悠才是那个真正喜欢自由自在的人,这样的人,给她一个广阔的空间比什么都强。接班人的位置,对别人来说是诱惑,对悠悠来说是枷锁。
天健集团的总部,因为董事长突遭横祸,公司近几日一直处于一种慌乱状态。除了竞争对手落井下石地散布许多不利消息令天健的股票大跌外,天健集团的内部也开始出现了不和谐的声音。几个老总不但没有各司其责,反而在或明或暗地指责对方不尽责,搞得员工们人心惶惶,不知道这样诸侯混战见分晓后,自己部门的老总是输是赢,自己最后是留是走。
所以,今天看到董事长夫人亲自来召开部长会议,员工们都像看到定海神针来了。
天健集团所有部长以上级别的人全部到齐后,华莲才率着樊志锐和樊悠悠走进会议室。
“各位,长话短说!董事长的情况相信大家都明白,这段日子,我也没时间兼顾公司,给各位增添了不少的麻烦,我在这里给大家道个歉!感谢大家在董事长最艰难的时候能够一如既往的支持公司!”华莲说到这里,站起身来,指着一直站在她身后的樊志锐说:“从今天开始,樊志锐将担任代理董事长的职务,今后,大家的麻烦就交由志锐来替大家分担,我相信志锐是一定不会辜负董事长的期望的,也希望大家像支持董事长一样支持志锐,让我们大家共同努力使天健集团越来越好!”
华莲说完,在坐的天健高层立刻集体起立,鼓掌欢迎新掌门人的到来。樊露露虽然也在鼓掌,但显然很没有诚意。
樊志锐谦和地笑着,给大家微微鞠了个躬。他没有发表任何就职演说,因为他非常明白,在坐的各位,全都是心怀鬼胎的,自己初来咋到,少说话可以更好地隐藏自己,隐藏得越好,别人越不容易冒犯到自己;隐藏得越深,看别人就越清楚,打击敌人就越精确。不过,不管怎样,自己的苦日子算是拉开序幕了。
会议结束后,华莲带着樊志锐来到了樊仁的董事长办公室。
“志锐,公司暂时就交给你了,我接下来的时间可能都要用在陪你爸爸做康复训练,一切就辛苦你了!”华莲把樊志锐按在董事长的座位上说。
樊志锐依然笑笑,什么都没有说。因为他知道,比起豪言壮语,华莲更喜欢看实际行动。
事实上,樊志锐也没机会说什么,因为,华莲的手机响了。
“喂……哦,是程诚啊……嗯……嗯……啊?真的吗?……太好了!太好了!我们晚上病房见!”
樊志锐一听就知道是关于樊悠悠的好消息,激动得跳了起来,期待地望着华莲。
果然,华莲一挂电话,就兴高采烈地说:“志锐,天大的好消息!程诚说今晚七点悠悠可能会醒来!”
程诚说?可能?樊志锐的激情骤然降了温。“程诚为什么这么肯定?”
“他说昨晚悠悠托梦给他的!”华莲的兴奋没有丝毫的折扣。
樊志锐突然有种心疼感:母爱居然把华莲过人的智慧都给蒙蔽了!可是,他也不愿意打击一个爱女儿的妈妈,病急乱投医,姑且先让她高兴一会儿吧。
晚上七点,樊悠悠的病房里,樊家除了只能躺着的樊仁,其他行动自如的人,全都挤在了樊悠悠的病房里。里面除了华莲和程诚,全都是来打酱油的。托梦这种事,连樊老太都觉得不靠谱,虽然她也来凑人头了。
眼看时间已经过了七点,病床上的樊悠悠丝毫没有任何要醒来的征兆。
“程诚,你确定悠悠说的是七点吧?”华莲目不转睛地看着女儿的脸说。
“是的,我确定!”程诚嘴巴肯定地说,内心却开始觉得纳闷了:巡查使明明说的就是晚上七点啊!
“小妈,悠悠今天醒不过来你也不用太失望,她吉人天相,早晚肯定会醒过来的!”樊露露站在华莲的背后,双手按在华莲的肩头安慰道。她始终惦记着华莲留个她的那线希望,在没有最后定局之前,华莲仍然是她努力的重点。况且,她巴不得樊悠悠不要醒来。
“是啊,妈,我们不急一时,啊!”樊志锐也来安慰华莲。
就在大家都认定樊悠悠的醒来不过是程诚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想时,忽然听到华莲一声惊叫:“动了,你们看,悠悠的眼皮在动!”华莲边说边起身扑在女儿的身上,想要更清楚地观察女儿的动静。
“哇,真的动了!悠悠的手也动了!”一直握着樊悠悠手的程诚也开始兴奋起来。
即便这样,其他人仍然认为是华莲和程诚的心理作用,全都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他们自娱自乐。
“你的声音太大了!”
此言一出,全体人都惊呆了,因为,这个声音竟然发自樊悠悠的口中!
当樊悠悠彻底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一群呆如木鸡的家伙,正在像男人围观******一样看着自己。
“喂,这里有人会说话吗?”樊悠悠实在受不了这帮人如此不堪一击的脆弱神经。
“悠悠!我的悠悠!你真的醒过来了!呜呜呜……”华莲最早缓过神来,抱着女儿就放声狂哭。当初,医生说女儿可能永远也醒不来时,她就开始储存眼泪了。
早就预见母亲会哭的樊悠悠,微笑着不停地拍她的背,并冲樊志锐大叫:“喂,樊志锐!没有纸巾递块擦脚布也行啊!没看到妈妈的口水鼻涕敷满了我的脸吗?”
樊志锐想笑,可不知为什么,眼泪却流了出来。“正好,你都不用做面膜了,反正你一向就嫌麻烦!”
“可是,我怕别人会以为我是秦桧的老婆投胎!”
“说什么呢?”华莲接过樊志锐的纸巾,揩了一下鼻涕后奇怪地问。
“樊志锐,你来解释!我看这里刚睡醒的是我妈!”
“妈,我们小时候你带我们去岳王庙时,不是看到有很多人对跪在那里的秦桧夫妻吐口水了吗?”樊志锐果然没有辜负樊悠悠的信任,一开口就解释到点子上。
“哎呀,找不到形容的也不能自己贬低自己嘛!”华莲算是弄明白了。
“喂,程诚,我应该还是貌美如花的吧?”
程诚苦哈哈地点点头,只有他懂樊悠悠这句话的真正意思。
“那你为什么像看见鬼一样,都不过来熊抱一个?”樊悠悠可是真的见过程诚见鬼的样子的。
程诚还没来得及扑上去熊抱,就听见樊露露说:“一醒来就想抱男人,你的胃口还真是好!”
“樊志锐,怎么办?我又闻到战争的味道了,我是不是要起来给个背摔?”樊悠悠把妈妈擦完鼻涕的纸巾扔向樊志锐。
“樊悠悠,你怎么还是那么小气,随便开个玩笑也会计较,睡这么久怎么还不够清醒?我看你还需要再好好睡睡!”樊露露不悦地说,就像平时两姐妹拌嘴一样。她哪里想得到樊悠悠会被自己乌鸦到!
樊悠悠本想反驳樊露露两句的,没想到刚要张嘴,忽然觉得气都透不过来,只能拼命张开嘴巴大口大口地呼吸。
在座的人全都被樊悠悠的危急状况惊呆了,赶紧按了呼叫铃。华莲更是吓到不停地跟着女儿用力吹气,似乎想替女儿也呼吸一点空气。
医生护士急急忙忙赶到后,把一屋子的人全都赶了出去,然后关门进行急救。
病房外,樊志锐搂住全身发抖的华莲,不停地抚慰着;程诚更是着急得只差用头撞墙,他跟大家担心的有点不一样,他是担心巡查使是不是反悔了;樊露露则是有些歉疚地红着个脸,眼神不停地飘向华莲,她担心的就只有华莲对她的态度;樊志达从来不关心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所以表情相当的平静,甚至有些无动于衷;樊老太闭着眼睛双手合十,不停地念“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