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王单、李运单腿跪地。
“寡人要出征蛮族，特通知两位将军。”
“皇上？”于公公惊呼道，“皇上，您不能再冒险了。”
黄意啸冷冷地扫视着他，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于公公立即紧抿嘴巴，后背冒出无数的冷汗，惶恐地站着，心里七上八下，悲鸣着今天要脑袋搬家了。
“王将军，李将军，寡人给你们七天的准备时间。只许胜，不许败。不然……按老法处置。”
“是！老臣绝不会让皇上您失望！”作为军人，虽然失败乃兵家常事，可败给了蛮族却是不折不扣的耻辱。这种耻辱深深地刻在了他们的骨子里，怎么也挥之不去，仿佛世人都在嘲笑他们的无能！所以纵然老法多么残暴，只要给他们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他们就算粉身碎骨也甘之如饴。
老法？于公公冒了一身的冷汗。皇上他……突然忆起黄意啸刚登基时，有几位将军不服，意图造反，黄意啸便是用这铁血般的老法制服了他们，当时肃清皇宫时也用的这种办法。
对了，那“人血道法”便是“老法”中的一种。比刑罚还要恐怖。
于公公只觉得满眼的血腥，似乎那腥气也扑鼻而来，脸色苍白了三分。
“你们退下吧。”黄意啸依旧是背着身子，不紧不慢道，“等等，王将军，寡人有事要问你。”
李运遵命退了下去，王单刚站起的身子又恭敬地跪了下去。
“王将军，可记得寡人被困无望时曾命你回来宣过一份遗诏。”
气氛冷清得让人寒毛瑟立。
“是。”
“可有人阻止？”
“这……太后……”
黄意啸意料中地颔首，左手挥动，“行了，下去吧。”
“……臣，告退。”
一个小太监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凑在于公公耳边嘀咕着什么，半会后于公公遣退了他，走上前，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音调禀道：“皇上，刚刚太后遣人给东宫送了盒点心。如今人已被拦在了东宫外，您看……”
“这还要寡人教么？”黄意啸已经坐在了白玉书桌前，铺开纸张，执笔在宣纸上练字。
于公公垂眉瞧了眼纸上的字，一惊，但毕竟也是服侍皇上好多年的太监了，已经学会了颜不露色，垂下眼睑，毕恭毕敬道：“老奴明白了。”弓着身子慢慢地退了出去。
节已至秋，不时地有清风送爽，一丝一股不断地挤进这间书房，拂起屋内人的发丝，吹起桌上的纸页。
黄意啸站起身，凝视着右侧一面墙上的一幅画，画中的是一名倾城倾国的女子，虽只是画，却也惊为天人。女子一颦一笑间尽显妩媚，眼若桃花，流光巧盼，朱唇丰软，仿佛在邀请世人一亲芳泽。
白玉书桌上的宣纸徐徐吹飘而飞，荡漾了几番就落到了地上。黑墨书写的字极其苍穹筋道。
杀——
看着墙上的画，他有些痴了，迷糊之间那画上的仙子竟真的走了出来，微笑着凝视着他。“恋姬……”展开双臂，徒劳地伸出手，却是扑了一阵空。夹着凉气的风竟比九冬寒风还冰，犹如万把利刀狠狠地将他刺醒。眸子蒙上些许热气，“恋姬……你说邪儿有危险让我回来。你却……”深深地注视着那双桃花媚眼。
“皇上……”于公公已经将要办的事交待给了自己子的心腹处理，适才进来不经意间听到了皇上的轻声喃语，身为奴才要想命长，不该听的就绝不能听，该听的也要警惕地听。所以他有所回避地又退回了书房门前，轻轻禀道：“皇上，木大人求见。”
黄意啸沧桑地一脸落寞，悄然返回座位上，沉声道：“刚才寡人不是才见过他么。这么快就到下午了……”
“是。午膳时皇上说没有胃口，没有用膳，您忘了？”与公公蹑手蹑脚走了进来，提醒道。
黄意啸点点头。是这样。他总觉得时间比他预料的要走好得快。“如果时间能倒流……”自叹着抬起头：“招他进来吧。”
“宣木子一木大人——”于公公宣道。等到木子一进来后，他便悄悄关上门，守在门外。
“臣拜见皇上。”
“不知木大人可否知道刚才寡人已经向军部下达了征战命令？”
“臣知道了。既然皇上执意如此，必有皇上坚持的理由，臣没有异议。只是……”
“只是什么？”从一堆小山似的奏折中抽出一本，随意翻看，眼睛却不时地瞥向面前的人。
“只是皇上三天前下令新都必须在三个月后完成，这……似乎太匆忙了。刚才负责新都的玉大人飞鸽来信，求皇上能不能宽限些时日。”
“宽限？”黄意啸剑眉紧蹙，“寡人之所以受到如此巨创完全是新都带来的隐患，新都一日不建成寡人就要一日提放敌国来袭，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寡人给他三个月的时间虽然苛刻了些，可是并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完成。之前已经给了他将近一年的时间，日夜赶工是能完成的。”
“可是那些劳工会受不了日夜的操作的。皇上请三思，到时引起暴乱就……”
“暴乱？”放下手中的奏折，眯视着木子一，“那就只能说玉大人没用，寡人一向不养无用之人。要他好自为之。”
“是。”木子一应道。
“从国库再拨一百万两银子给那些劳工，看到钱想必那些人是愿意如此拼命的。寡人当初也当过苦力。”
木子一大吃一惊，低头不敢言语。皇上的过去一直被视为是皇家的耻辱，想必皇上也是这么想的，不然当初也不会平了成义国。现下他知道自己不能说话，说错一句就错万句。
苦笑着道：“你退下吧。”他当初困苦的模样只有一人看到过。恋姬……你是否还能像画中一样对我笑……
木子一退了下去，于公公这才道：“皇上，刚才刑部带来消息，昨晚逃走抓回来的两名侍女怎么处置？”
“好好地看着，”末了又补充道，“不许动刑。”
“老奴明白。”
“寡人有多久没有去看望太后了？”
于公公有些愣然，脑筋还是转得很快地答道：“六年了。”
“寡人真是不孝啊。”黄意啸冷哼，“寡人这就去看望寡人的“母后”，礼物嘛……就是那盒点心。”
“奴才这就去安排。”于公公有点冒冷汗，虽不知皇上是怎么想的，但皇上一直视太后为杀母凶手，这次去又要大动干戈了。
一路向祠堂走着，他脑子里都是万一皇上和太后言语不合起了冲突的画面。皇上当初即位之时就欲手刃太后，可为了安稳龙椅一直隐忍了下来。现在……阵阵后怕。
可是接下来的场景画面却让他目瞪口呆。太后和皇上竟然都是和颜悦色，气氛“融洽”地在交谈着，而且太后对皇上的“探望”似乎很少高兴。想不到这么高贵的女人六年不见，皮肤还能如此的光滑，似乎岁月并没有在她的脸上走过。看着她的温和笑颜，难道在祠堂侍佛多年竟真的可以慈化一个人的内心，忘却红尘万丈仇恨？
太后自顾自地说着：“东芜青已经身怀六甲了，皇儿准备如何处置？得快点给个名份才是。”
“她的动作比寡人还快啊，这么快就来拜访太后了。”黄意啸冷笑道，“皇儿还真是不孝顺。”
太后有些尴尬，连忙解释道：“那孩子也是怕哀家一个人寂寞，特来陪陪哀家而已。”
“寡人只是诧异寡人竟不知道她来探望过母后，这守在祠堂外的护卫军也太没用了。”侧身，漠然道：“全部替换掉。”
“领旨。”于公公颔首领命。
原本还很融洽的气氛此时突然冰冻了起来。气氛万分得诡异，鸦雀无声。
好半晌，正当黄意啸起身欲离开时，身后幽幽丝丝的声音响起：“皇儿还在恨母后么？以为是哀家害了你的生母么？”
黄意啸顿时整个身子僵直。
于公公大惊，立即遣退了一室的人，自己则守在门口防人偷听。
“难道不是么？”黄意啸不带任何感情地嗤笑道。
太后沉噤了良久方才开口道：“其实她是个蛇蝎般的女人……”
“你！”
“稍安勿躁。哀家并不是有意诬蔑诋毁你的母亲，”面对着愤怒的黄意啸，她抿了口茶水，声音幽魅，仿佛可以引人穿过那层层的时光隧道，潜进那个年代。“所有的一切都是她事先安排好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