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宇里出了命案,自然是人心惶惶的。
慕尘一头热地给了众人保证一定会调查清楚事情的真相,紧接着就出事了。又是同样的手法,仿佛就是连环预谋的一般。慕尘的话就是,三月不知肉味,所以要想点办法改善伙食,所以她拿僧人慌慌张张来找她的时候,她正以十分不优雅的姿势偷吃一只鸡腿,双手油乎乎的。
她的脸一下子僵在那里,此刻如果有机会,她肯定会掐死自己,这件事一度被慕尘公子誉为最囧事迹之一。
带头的不知哪名师兄首先将视线从那鸡腿上撤下来,尴尬地咳了嗑,才道:“施主,寺里又有人遇害了。”
被打断加餐的慕尘郁闷地去看了那具尸体,全然没有本来的面目,仿佛就像是一张干枯的树皮,就这样罩在一副枯骨上,没有血肉,森然可怖。但是那双眼珠却突出眼眶之外,仿佛痛苦的挣扎,可见死前经历的是多么痛苦恐怖的事情。她忽然无比地庆幸自己午饭没有吃多。
慕尘只远远地看了一眼,便吩咐一旁的僧人将那白布蒙上,看了看在躲在一边的想看又不敢看的烟敛,脚踝上的银铃随着他细微的动作晃荡不已,清音阵阵,仿佛什么郑重的仪式一般。慕尘友爱地拍了拍他的头。这个孩子才四岁,纯纯净净,应该是从来没有见过如何的血腥气。而那个横死的小沙弥,也比烟敛大不了多少吧。
有位故人曾经说,人类就像季节一样,脆弱的,不断地逝去。来了又去,相似的,似曾相识的,来来往往,不断更替。
但是,留下的那些感动,却是不可替代的。
慕尘想,是的。不可替代。
不知道听谁说的,错过,不是错了,而是过了。纵使老天再怜悯自己,也不可能会有同样的一个人义无反顾地再替她付出了。这种心情没有经历过的人谁都不会知道,但是慕尘只觉得怅然。
烟敛低头,拿脚尖触着地面的石板,小巧的铃铛叮当作响,他说:“慕尘,他死了?”有些战战兢兢,但是又故作镇定。
烟敛从来都是对着明显比自己大一轮的女子直接叫名字的,慕尘倒是不介意这个牙都没长齐的暗君直呼名字——若说要是这张酷似炻浛的小脸迷蒙地喊她姐姐,才会让她渗的睡不着觉。
尽管再像,烟敛终究不是那个人。但是却十分的相像,要强、聪明、自立,这些年少该培养的优点他几乎全占尽了,他年纪虽小,却有着异于常人的智慧,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一般比较难以接受死这个意思,比较容易接受的说法是“不会再回来了”,但是烟敛明显是不一样的,眼神纯净地可以,懵懵懂懂,知道什么,却又不敢确定。
慕尘说:“是的,烟敛怕吗?”
孩子说:“昨天师兄抢了烟敛的馒头……烟敛骂了他。”
慕尘心头一动,心想这个孩子定是在自责,没有当场道歉吧。
“烟敛,佛经中说:不逆人意。但是也不要为难自己。”她说的是真,烟敛似懂非懂地点头。
=====================================================*==========================*=================================*=======================================================
东方容是后来才来的,找到她的时候,慕尘已经对于寺庙里的生活渐渐有些习惯了。一见到她,东方容就有些气极,满是那种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很奇迹么,我还活着。”东方容对于她而言更像是师长,所以慕尘也不遮掩,扬起唇角,莫名的得意洋洋,牵动的是内伤,然后像是疯了一样,咳嗽怎么也止不住。用劲地仿佛要把肺咳出来。
东方容扬手替她去把脉,把完就开始皱眉,然后是一顿骂:“这么不要命,内息不稳,加上不顾及地动用灵力,你是觉得自己活得太久了?”
慕尘说:“我不过觉得自己这条命是捡回来的。”
“捡?”那是你不知道我找了多久!
东方容有些气节,平复半天:“你可知你是掉进了什么不得了的地方?”
慕尘:“什么?”
国师大人被这种天然呆噎了一下,才道:“镜面大陆,你可听说过?”
慕尘一愣,这个东西她倒是真的没有少听说,无垠子很喜欢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对于这个出离的异世也是颇有兴趣的。镜面大陆是现世里人们对于那个平行时空的称呼,只有在某些剧烈运作之下才能见到,古今以来,只有寥寥几例。不过惊鸿一瞥,却叫人难忘千年。
“不管如何,”慕尘说的很实在,“我们暂时是回不去的。却不如想想办法。”
“少主大人真的是不知道还是想以身涉险啊?”东方容一上来就是劈头盖脸的质问,“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这样的手法是‘镜影’!”
他忽然安静下来,因为门框处站着一个小小的影子,柔柔软软的银蓝色头发,独一无二的颜色。
虽然你这光,但是明显可以感到那孩子的脸太像炻浛,叫东方容看得都愣了一瞬。
“炻浛。”估计每个看到的人都会这么说。
罗慕尘说:“像吧,我当时也是吓了一跳的。”
“……慕尘,方丈师父叫你出去。”孩子像是没有听到两人的对话,自顾自道。他的声音是有那种特有的稚气,软软的很好听。
慕尘应了一声,出去。
东方容正欲转身,忽然感觉后颈一凉,孩子手里不知道什么东西抵在他的脊椎处,好像是一柄长长的剑,不然以他的身高根本就够不到。国师大人倒是临危不乱,余光所见处,烟敛眼底哪里还有半点童真,只有满满的邪气:“星宫……异世的异能者?的确可以与我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