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书房待一整天,赵淑娴憋上一身汗,混合早上狂扑身上的香料煞是难闻。走过凉亭时赵淑娴过去小歇,等味道淡下才好去找夫人,傍晚的凉风吹在脸庞,仿佛春日般舒畅。
与春天唯一不同的是,夜来只得知了鸣叫,喜鹊杜鹃都没踪影,对爱热闹的赵淑娴而言是种寂寞。
正发愁,远处传来几声鸟鸣,由远及近由高至低,与知了的尖锐形成对比。赵淑娴竖起耳朵细听,认不出是哪种鸟兽,只觉得好听好玩。
粗厚的声线与细致的回鸣,分明是一对鸟夫妻在传情。她禁令刚除就有鸟夫妻传情,多好的寓意,她与子离的将来必是浓情蜜意。
该是叫子离知道一同开心,赵淑娴一下子跳起身,坐一整天嫌着身子懒骨子里的好动劲憋着难受,正好有地方活动!
抬眼看一旁侍侯的三个丫鬟,有她们在定不能尽兴,赵淑娴脱下脖子上的佛珠,用力一扯串线断裂,几十颗昂贵的佛珠散落一地。
垂首的丫鬟们没看见她的动作,只见到滚落的佛珠跟赵淑娴的骂声。
“愣着干嘛,还不快点捡起来?这可是世子夫人赠我的见面礼,少一颗你们可担待得起?”她说的世子夫人指子离母亲,夫人一向礼佛,在赵淑娴出生时便赠她这串由高僧开光的佛珠,希望她日后诚心礼佛。
佛珠滑落是不祥诏,找齐或许郡主愿意隐瞒事情不告诉王爷王妃,可若有一颗遗失是瞒不得,届时怪罪下来还不是底下人照顾不周?丫鬟们不敢怠慢,趴在地上着急寻找。
无奈佛珠滚动得快,一下子蹦出凉亭跳到阴暗处,夜色已浓周遭都是草木,增大寻找的难度,丫鬟们只好提着灯一处处细找。
“会不会滚到外边来?”寻得借口,赵淑娴跑到凉亭外,确定几个丫鬟还在专心捡佛珠便一溜烟跑掉。
丫鬟们顾心佛珠,以为赵淑娴同是着急在寻找,遂没多理会。
那头的松柏茂密,赵淑娴记得夫人同她说过其中有一棵是百年古龄,参天而立。赵淑娴寻到树干最粗壮的那棵,料想夫人所指就是它。
顶上树枝摇晃,鸟声就是从那发出,赵淑娴欣喜不已,吉鸟也懂选好栖处。夜黑看不清鸟儿模样,赵淑娴干脆赤脚爬上树,抓对鸟儿回去给子离哥哥并说明寓意,肯定能博他欢喜。
天气缘故,鞋袜脱掉赵淑娴才发现脚底因汗水湿滑,脚滑直接影响攀爬,可是都骗过丫鬟们脱掉鞋袜,断没有就此停止的道理。
拿树叶擦干脚底,有汗还不至于滑脚,贪玩的精神占据脑海,赵淑娴勇敢地抱住树干往上攀爬。
她刚上树,听到树叶哗哗作响,许是小鸟知道她的存在想要躲避;她是堂堂郡主,几只小鸟怎可违背她命令闪躲?在赵淑娴的认知里,平民百姓违背她命令都是要遭处罚,几只鸟兽断不至于糊涂。
偏偏她看见树冠抖得厉害,碎叶哗哗地落下来,夜色中看不见鸟的踪影,赵淑娴却能确定它们在闪躲。
一个气愤,本没多少爬树经验的赵淑娴动作更甚,一下子冲上一丈多,踩到低处的分枝上,有分枝的帮助她不必再抱着树干像只猴子乱爬,两手抓稳边上的分枝一个翻身,顺利一阶阶地爬上去。
成功爬到分枝上,赵淑娴自信满满,以为自己的爬树技巧纯熟更是无所忌惮。
巨大的声响近旁捡佛珠的婢女同是听到,起初没有在意,仔细一瞧找不到赵淑娴身影立刻慌阵脚,四处张望总算知道主子在攀爬树枝,三个小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郡主不可,快下来!”上回平南王是因郡主没体统才严斥,三个月时间气火未必消,赵淑娴爬树的举动可不是名门闺秀该有的!
这里是霖王府,随时有下人经过,不似自家可随赵淑娴胡闹,要是谁说一句淑娴郡主爬树的事情叫平南王听到可了不得,大伙都要受罚受罪。
最坏的结果是,不用霖王府的人瞧见,淑娴郡主自个重心不稳从树上摔下来,届时伤着郡主的金躯,她们都别想活命了。
依她往常的经验,极有可能。
她们的声音赵淑娴是听见,麻烦人永远是支不出,真讨厌!冷哼一声,她就当作耳背,继续爬她的树。
她还轮得着几个丫鬟管?
比起在书房坐一整天,旋转跳跃相当有趣,赵淑娴这边跳跳那边走走,毕竟抓鸟不是第一目的,玩乐才是硬道理。
见赵淑娴完全不听她们劝阻,丫鬟们铁下心,如今郡主平安才是最重要,给人知道总比摔伤郡主来得强,一咬牙跑去附近找人帮忙。
眼看几乎爬到树尖上,没见到吉鸟赵淑娴没心躁,反而有种成就感。以往父亲准她爬树但只准爬那些两丈多高的小树苗,完全没刺激性可言,爬参天松柏的快感非笔墨能形容,爬到越顶端越能感受风的强大,仿佛翱翔在天穹。
她没注意到的是,高处的分枝是新发,脆嫩娇弱根本撑不得她的体重,继续攀爬极容易出事故。
赵淑娴抓稳一条分枝,眼看离顶端不到三尺距离,嫩枝因支撑不了她的重量断裂,赵淑娴一惊身体失去平衡,出汗的脚底开始显得站不稳,她这才知道危险的存在,喊人的话没来得及说,小小身躯已自高处摔下。
凌驾在风中的感觉,赵淑娴算是体验到,没来得及感叹享受,一阵剧痛自肢体展开,一直痛到心坎上。
她从百年老树的顶端直直摔到地上。
一地脸刷白的奴才婢子。
远处的敏儿见目的达到,再待下去可能会被发现,几个串身滑到地面溜走。
还是和柔的主意好,知赵淑娴好玩乐,用鸟鸣吸引她再好不过,当敏儿见到赵淑娴到凉亭歇息时,爬到树上以口技描绘传神的鸟鸣,果真一下子将赵淑娴吸引住,自动上门遭罪受。
敏儿的本意是吓唬赵淑娴,没真想害她摔地,演变成这样她是无奈与惊慌,怕遭牵扯,敏儿只顾着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