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丕是在三天后离开丹扬城的。
那天老天格外地开恩,天居然晴了。这真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老天总算还给了人间一个明媚艳丽的春天,一切又恢复了昔日的繁华与热闹。春姑娘再次把俏皮与欢笑撒向了大地,花仙子又将百花从睡梦中唤醒,处处一派生机勃勃欣欣向荣,处处一派莺歌燕舞花红柳绿。远处的牧童又将那清笛吹响,牛儿也配合着发出“哞哞”叫声。近处的一行黄鹂清啼,鸳鸯戏水,只看得小乔满眼欢喜,怔征发呆。
天终于晴朗了,明媚的春天又回来了,转了那么一大圈,春天最终还是回到了小乔的身边,没有硬生生地将她抛弃。小乔早晨醒来,见天气甚好,吃完了早饭,便想出去走走,透透气。大乔见妹妹今日心情好了许多,心里十分欢喜,听小乔要出去走走,散散心,便忙让绿珠好生陪着。绿珠也高兴地答应着去了。
“小姐,你早该出来透透气了,这些日子竟将你闷坏了。”绿珠一路嘻嘻哈哈地逗着小姐开心。
小乔知她的心意,忙也笑着附和道:“你这个小蹄子,竟是你在那屋子里闷得快发霉了,想出来野了。”
“小姐,我一番好心,你却如此取笑我,真是狗咬吕洞兵,不识好人心。”绿珠撅起樱桃小嘴,撒起娇来。
瞧着绿珠的模样,小乔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你这个小蹄子,竟会逗人开心的,连我你也笑骂起来了,真真越发得了意了。”
主仆两个竟忘记了身份,嘻嘻哈哈笑打成一团,也不管被路人看见笑话,只管自个儿取乐。
“哦,好俏皮的小姐,好一个刁蛮的丫头。这春光竟被你俩夺了去了。”曹丕摇着绢扇,翩翩而来。
小乔正闭上眼睛享受着迎春花的芳香,陶醉在那沁人心脾的醇厚里。绿珠在背后嘻笑着拍打着她的肩,主仆两个只顾在那里你推我搡着玩耍,哪里曾想他此时会来这里,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着实唬住了二人,主仆二人都被吓了一大跳。
小乔回头一瞧,原来是他,忙笑着道:“你竟也来了。”
绿珠见是曹公子来了,只得忙着上前作辑行礼道:“公子既然来了,就陪陪小姐吧,我去采摘些鲜花来。”说完,她径直离去了。
“看你的气色,就知道你好了许多了。”曹丕瞧着小乔的双颊,道:“今儿个可抹了胭脂没有?”
“我平素也不喜好这些东西,今日更无心去拾掇这些玩意了。”小乔微微一笑道。
曹丕扔了一个石子儿进水里,将那鸳鸯一惊,它两个怕呀似的乱窜,竟是棒打鸳鸯各处飞了。他看了小乔一眼道:“乔儿,我明天就要走了。父王有命,令我立即回去,我想我的任务也该完成了。”
小乔一脸沉默,并没有说什么,而后,她笑了笑道:“你可真像个孩子,还和小时候一样顽皮,竟将它俩活活给拆散了。”
“是吗?我可不这么认为。乔儿,我真想把你一块带走。”曹丕道。
小乔惊异地望着他道:“怎么?你觉得我会和你私奔吗?”
曹丕一愣,怪怪地看着她道:“这可不是千金小姐说出来的话呀。”
“我也没把自己看作是千金小姐,我喜欢这种自在随意。”小乔笑了起来。
曹丕又是一惊:“乔儿,你真的是一个浑身上下散发着神秘感的女子。”
说完,他和她都哈哈笑了起来。
“你何苦非要娶我了,或者我们更适合做朋友,或者是知己。”小乔不得不这么说道。
“莫非你心里还想着他么?那你为什么要三番五次地拒绝我?”曹丕心里早已愤怒,却只得强忍着,笑着道。
小乔看着他,一时也没了主意,茫茫人海中,她竟也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曹公子,真的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请你给我点时间去接受好吗?”
“我不会逼你的,我一定要娶你为妻,你要等着我好吗?”曹丕长叹一声道。
小乔点了点头。
“这是我的玉佩,是母亲给我的,你拿着吧,作为定情信物送给你。我明早天不亮就赶路,你如果累了,就不用送我了,多保重!”曹丕将那玉佩解下,轻轻放在了小乔手中,收起满心里的苦涩,微笑着向小乔辞行。
第二日一早,果见有小厮来回话:“回二小姐的话,曹公子一早就离开了。这是他留给你的书信。”说完,小厮将信递了上去。
小乔接过信一看,只见信中道:“偶然一眼,我便寻见了你。从此以后,我忘却不了你。与你相伴,我懂得了永恒的涵义。离你之时,我期待双眼温柔的你。但是,我在失望里,看到了你的迷离。尽管如此,我依然赤诚期待,爱,总会围绕我心怀。”
“你下去吧,不要将此事告知于任何人。”看完了信,小乔也没再说什么,只吩咐绿珠送那小厮出去。
却在这时,大乔进来了,笑着道:“妹妹身体可大好呢?”
小乔也笑答:“多谢姐姐关心,已大好些了。”
大乔欣喜道:“既如此,我们也可明日启程回王城了。大王的伤势已近痊愈,袁术也已惨败,我们方可回去了。”
小乔笑着道:“姐姐说得方好,我们离开乔府也已数日了,想必父母早惦念已久了。”绿珠更是满怀喜悦道:“小姐,我们终于可以回南边去了。”
第二日一早,大家向袁胤夫妇辞行后,便浩浩荡荡出发了。孙策扶着父王的灵柩先行,张昭则仍护送着大乔小乔及妇孺断后。
回到王城,是在几日后的一个午后。
听说她要回来了,周瑜从来没有像那样兴奋过,他像一个孩子,怀揣着初恋般的美好,乐得一夜没睡好觉。第二天一早,他便急急骑着白龙宝马来到烟波画桥等候着她了。
终于她来了,在无数个翘首盼望中,在止不住的流水相思里,他们又见面了。他有一个喜讯的事情要告诉她,不,应该是一个惊喜,他想给她一个惊喜,大大的惊喜。
“乔儿,你终于回来了。”顾不了太多,周瑜避过行人,只待小乔的马车经过这里时,他纵步跨了上去,温柔欢喜地叫着。
那一刻,小乔也怔住了,是他,怎么会呢?他不是弃我而去了么?此刻,却又听见了他那熟悉的声音,这是幻觉么?是不是我产生了奇异的幻想呢?
小乔还是揭起了轿帘,果然是他。他居然一点儿也没有变,依旧是睿智儒雅,风流倜傥,羽扇纶巾。那么熟悉的笛韵,那么熟悉的笑容。他,像一个神话站在那里,浑身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刺得人双眼灼痛。小乔揉了揉双眼,对车夫喊道:“停下来吧。”
绿珠一探头,见是周瑜,欢喜得可了不得,忙对车夫说道:“小姐累了,想要休息会,就在这里停下来吧。”
车夫回道:“诺”,忙呵住了马儿,停了下来。
小乔并未走出马车,而是隔着窗子淡淡地说道:“公子可还好么?恕小乔无礼了,不能下车亲自给公子行礼。”
周瑜怔住了,他望着她久久不能言语。她变心了吗?难道她真的答应要嫁给他吗?带着满眼的悲伤与失望,周瑜笑答:“我挺好的。”
小乔冷冷道:“这样方好,时间不早了,我们该赶路了。”说完,她便吩咐着车夫继续赶车。
“乔儿”,周瑜惊呆了,她怎么可以对我如此冷漠无情。那一声哀呼长叹,深深地划破了时空。
其实,小乔也在车里默默地落泪了。她发着呆,一语不发,只有绿珠在那里着急抓额。
也许这就是爱。明明思念他,却又冷漠他;明明爱着他,却又恨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