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遇到周显时,已是两日之后的事情了。
这两日,刘晓风却是苦不堪言,丝毫歇息的空儿都没有了。说起来这也是他咎由自取,好生念书也就是了,偏偏摆弄自己的数学功底,结果就演变成了如今这般田地,整日被刘文仲绊住了手脚。
自从告知韩信点兵的歌诀之后,那刘文仲仿若得了稀世珍宝一般,竟然彻夜不眠研究其中的奥妙。这家伙还真是有才,居然一夜之间领悟到了其中的算法,更是推演出了不少变化。如此一来,对刘晓风的钦佩犹如滔滔江水,一发不可收拾。
未等及天亮,刘文仲已是找上门来,却是要与他探讨这术数的种种学问,尤其是那阿拉伯数字的运用,以及刘晓风如何快速演算的妙诀,都是他所感兴趣的,大有不搞懂就不放其离开的架势。
刘晓风迫于无奈,只好费尽心思,为其讲解了一些现代数学的基础,想着能早些将他敷衍过去也就罢了。没想到的是,刘文仲却是个精细的人,从刘晓风的只言片语当中察觉出了一些特殊之处,最后的结论让他大为惊骇,只过了一个上午就匆匆告辞而走,倒是让刘晓风松了一口气。
刘文仲匆匆离开,径自找上了白鹿书院的洞主李善道。还未走到门前,屋中已是传来了一阵悠扬悦耳的琴声,音质清澈婉转,与外面树上鸣叫的鸟儿相映成趣,浑然一体,竟是无比的自然和谐。
刘文仲的脚步渐渐放缓,最后停在门外,双眼微闭,似乎已经沉浸在那琴声之中。随着琴声渐渐消逝,屋中发出喝彩之声,方将他从那意境中惊醒,不由的叫好道:“好琴,好曲!周公子的琴技,当真是令人回味无穷,叹为观止啊。”
屋中一人朗声笑道:“可是文仲来了?快些进来!”
刘文仲踏步进去,屋中正座上的老者正是洞主李善道,方才正是他出口招呼的。左右各坐有一人,却是监学朱弼与史虚白两人。但是在这屋里面,最为引人瞩目的却是中间操琴的白衣公子,一双芊芊玉手正抚弄着琴弦,眉眼如画,美貌更甚女子,正是那周显周公子。
见他进来,周显长身站起,恭声道:“先生来了,学生方才操琴,却是在先生面前班门弄斧了。”
刘文仲一摆手道:“周公子的琴技,在下自愧弗如,何谈班门弄斧呢?周公子太过谦虚了。”
周显还要客气,坐在上首的李善道哈哈笑道:“你二人都是操琴的大行家,何必如此多礼。倒是让我们三人觉得有些惭愧了。文仲老弟,快请坐下,可有什么事情么?”
刘文仲拱手道:“不错,善道兄。今日前来,我想为书院举荐一人,为诸学生教授术数。此人才学远远高过我,足以担当此重任。”
话一出口,四座皆惊。
李善道身子前倾,惊愕道:“哦,但不知此人姓甚名谁,居然能入得了文仲老弟的法眼,足见不凡!”
“此人乃是新入学的学生,也是虚白兄引荐的。就是前些日子闹得沸沸扬扬的虚风小道长,俗名刘晓风!”
听到刘晓风三个字,李善道还没怎么吃惊,旁边的史虚白与朱弼已是愣在了当场,旋即齐声开口道:“此事万万不可!”
李善道惊讶的看看那两名同事,好奇道:“二位好似颇为紧张啊,这小道长究竟是何等来历,居然闹出了不小的是非啊,连我都有所耳闻。不过若真如文仲老弟所言,其人确有大才,自当引为重用。却不知两位为何反对呢?”
朱弼率先开口道:“善道兄,这小道士或许真有学问,但这人初来书院便生出不少事端,足见其为人处事。这几日听闻他颇为骄狂自傲,居然不将诸多先生放在眼里。如此行径,怎可为人师表?”
刘文仲不禁诧异道:“不会吧,这两次我与他接触,并未看到其有任何失礼的地方,可能是传言有误吧。”
朱弼瞪着眼睛道:“虽然我未亲见,但不少学生却是亲眼所见其骄横,难道有误不成?文仲,莫不要被他给蒙骗过去才好。”
刘文仲还要分辨,边上的史虚白开口道:“弼老弟,这虚风道长乃是云中子的徒弟,素来老实知礼,绝非那等狂妄之徒。至于诸多学生所传言的,呵呵。这众口铄金的勾当,自古还少得了么?”
朱弼冷哼了一声,坐到了座位上,脸色却是有些不好看了。
李善道见史虚白为刘晓风说话,纳闷道:“虚白,既然你如此看好,却又为何出口反对呢?”
史虚白呵呵笑道:“想当日云中子将他徒弟推给我,自个去云游天下了。我却答应了将这小道士引荐入书院读书,以后考中个进士也算光宗耀祖了。想来这小道士年纪轻轻,即便有些学识又哪里能充当先生之职,可不是说笑么?”
刘文仲却不以为然,斩钉截铁的说道:“诸位,且信我一言。这刘晓风果然是有真才学的,万万不可因其年幼而轻视之。莫忘了,少年才俊之士,古已有之!我等岂可以貌取人!”
李善道见他说得如此果断,心中也很是好奇,笑道:“既然如此,且让他试讲几堂课好了。若是真有学问,也算是我白鹿书院的幸事!”
朱弼与史虚白虽然有些疑虑,但眼见李善道已经做出决定,也不好多说,各自低头不语。
旁边久未出声的周显突然开口道:“刘先生,既然这术数有人教了,那何时有空暇指导我的琴技呢?”
李善道也帮腔道:“不错,文仲老弟。你可是操琴大家,周公子对你可是仰慕已久了,来我书院之中,也是专程为你而来,就不要再推托了。”
刘文仲微皱眉头,迟疑道:“周公子,在下太久不摆弄这琴弦了,手法上恐怕生疏了许多。这几日事情繁忙,不如容待日后再说吧。”
周显脸色稍黯,颇有些沮丧的道:“任凭先生做主就是。等先生何时有暇,学生再行请教吧。”
李善道见此情景,不禁暗中叹了口气,也不再相劝。也不避着那周显在座,就与朱弼史虚白刘文仲三人商谈起刘晓风的事情,最后决定下来,打算让刘晓风准备两日后,即可登台授课。若是讲的成果斐然,自然会延请为先生,并奉上不菲的礼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