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雪真得从天亮找到了天黑,她倒不怕她白小纤会出什么意外,只是以她那一惯咬尖,好强,从来都受不得半点委屈的个性,落雪真怕此次会伤她不轻。可看看天色,想着吴名的叮嘱,自觉这么找也不是个办法,只能无奈的向客栈走去。
刚回客栈便去了白小纤的房间,推门进屋,却看到了跟自己一样,也是一脸担心的吴名。
“果然,她没回来。”落雪泄气的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
茶几另一边的吴名,低着头忧心忡忡:“知道你二姐喜欢含霜的人很多,其实在门中这也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此时天色将黑,屋内并没有掌灯,从几后的窗棂中,透出一点将熄的亮,将背光中吴名的脸,打的更加阴郁:“暗恋含霜的女孩子那么多,多了你二姐这一个,本是算不得什么的,可如今你二姐却当着那么多的修仙门人的面,发下了这种狠话,唉……日后若果真实现不了,那岂不成了天大的笑话,到那时你二姐别说嫁人了,就是做人恐怕都难了,真是太冲动了。”
“可眼下这种情况……”落雪犹豫着问:“该怎么办啊?”
吴名咬牙握紧拳头,在几上捶了一下:“还能怎么办,她自己种下的苦果,就得自己尝。”
看着从不轻易动怒的吴名,落雪真切感到了这事情的严重性:“真得没有其它的办法了吗?”
吴名幽幽的道:“办法倒是有,只是绝不可能……”
“什么办法?”
“就是让含霜娶她。”吴名眉头紧锁,身子松松的向椅背一倒:“依我对含霜的观察,他性情多变,冷酷,孤傲,又不好女色,你二姐的这个愿望,根本就是个梦想,可她偏偏把一个梦想当愿望的向众人公布,唉……”
这是落雪在短短几分钟内,第三次听到吴名的叹息了,紧张的追问:“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吴名堆坐在椅子中,软弱无力的道:“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了,顺其自然吧。”
落雪看着吴名的反应,低下了头,可她却并没有彻底死心,既然还有办法,且又是唯一的办法,那就别管什么可不可能,都要去试,尽自己最大努力的去试。
“大姐,我中午还没吃饭呢,现在饿的很,你自己在这等二姐,行吗?我去找点吃的。”
“去吧。”吴名心不在焉的答到,这要是在以往,定会主动去寻些吃的给落雪端来。
落雪看着替白小纤上火的吴名,不想打扰她太多,便轻手轻脚的准备离开,刚走到门口,身后传来了吴名的声音:“吃完饭就别过来了,自己回屋休息去吧,这里有我一个人候着就够了。”
“嗯。”落雪慢慢掩上了门,透过两扇将关的房门缝隙,看到茶几旁吴名落漠的样子,心中不免涩涩的一沉。
唉……小纤姐一个人难受也就算了,现在弄得连吴名姐也跟着上火,真要是愁坏了,可怎么好?此时,这事怕早已是闹得满城风雨了,真不知该如何收场,搞不好不光是她白小纤,怕是连整个水月门都会跟着颜面扫地,哼!都是那个含霜!
想到这,落雪就是一肚子的气,一个本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却搅得自己是不得安宁。现在倒好,为了小纤姐,还要想方设法的把他变成自己的准姐夫,真是无语啊……
落雪走出客栈主楼,七拐八拐的向客栈后院,蜀山派居住的房舍去。后院原本只是给妖族们单住的,可不知为什么,蜀山派也改住在了这里。
天色已然全黑了,各门各院的也都已点上了烛火,客栈安静了不少,回廊上已少有人经过,这正合落雪的心意,她想去找含霜,因为她想帮白小纤。
“悦来”的后院整洁宽敞,全是这客栈的上等雅房,装潢修饰不但一点不比主楼差,反而是更加的豪华。落雪是头一次来,看着大院套小院的,能有近二十间的房屋,就是一阵的迷糊,她本来就是个路痴,一到陌生的地方就更晕的不知东南西北,当初刚进水月门时,不知在门中走错了多少会,她的记路方式,一惯是只记标志性图案,如这家的对联是什么样子的了,那家的屋檐是什么形状的了,从来辨不清方位,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跟迷宫似的密密相连,还一模一样的平房结构。
本来是向小二打听好了蜀山派住房的位置,而且在进院前也分好了上下左右,可一进到这里,看到成排相连外表结构相似的屋子,转了两个来回后,就彻底的找不到北了。就这么的在这个不算太大的院子里,转了一圈又一圈,直从平静转到心焦,心想还好没遇到什么人,本来今天白小纤的“豪言壮语”就够惊人的了,要是再在这里被人认出她,白小纤的小师妹,天黑之时鬼鬼祟祟的在客栈后院出出进进,那不更成了明天的新闻话题了。
想到这落雪一屁股坐在身边的一处水井旁,琢磨着再这么转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可想要就这么翻墙出去,又有些不甘,正犹豫着是放弃还是继续的时候,忽听到身后一个异常激动的声音叫着:“小雪花!?”
嗯?这大夏天的,哪里来的雪花呀?听这语气又不象是在开玩笑,难道是真得下雪了?
落雪站起,抬头看向天空,一轮满月高悬天际,辉亮而清沏,幽暗晴朗的夜空,繁星几多。哪里有雪啊?转身看向声源处,只见一个身着白色玄衣的少年,正站在自己的身后,怔怔的望着自己,他在那淡淡的银色月光之中,挺拔而飘逸,周身散发着一股神秘的气质。
落雪认出,他是妖界的少主——樱肃,只是他为何怔怔的望着自己发呆?样子好奇怪?
“少主,长老吩咐让您把这件披风穿上,他说入夜时凉,让您小心风寒。”吻姬拿着一件滚金的黑色披风,走了过来。
“知道了。”少年收回了刚才热切的眼神,变成一脸的冷漠,那种冷漠让落雪想到了一个人,他们可真象啊,只不过眼前这少年的冷漠中有种王者的霸气,而含霜的冷漠中有种绝尘者的孤独。
少年接过披风,吻姬刚想帮他披上,却被他一把拦下,冷冷道:“不必了,我自己来。”
吻姬连忙后退,躬身称:“是。”
此时的落雪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不自在的站在原地,如果只有吻姬一人在,她一定会主动上前打招呼,可她旁边现在多了个少主,而且看这少主的模样也不大象随和之人,况既单凭这身份,她就想敬而远之了。
“这不是水月门的落雪小妹妹吗。”吻姬热情的上前打着招呼。
“是,吻姬姐姐好。”落雪躬身一礼。
“她是水月门的?”一旁的少主沉静的问向吻姬,看来刚刚的激动可能是落雪的错觉。
“是,她是暄风师太最小的徒弟,怎么?少主你与落姑娘认识?”
“没……”樱肃的脸上闪过一丝落漠:“可能是我认错人了。”伸手扯了扯身上的披风,转身轻步离开。
“吻姬姐姐?”落雪喊住了也要一同离开的吻姬。
“啊?什么事?”吻姬站住脚步,回头看着还茫然站在原地的落雪。
“你知道蜀山派的房舍在哪吗?”
“哦,你找他们啊,跟我来吧,他们就住在我们的对面。”吻姬温柔的说。
“嗯,那谢谢你了。”落雪开心的走到吻姬身边。
前边的樱肃早已走远,只剩下落雪与吻姬闲散的走在院中的石径小路上,身边夏日的虫鸣起起伏伏,时断时续,不时会有一、两只萤火虫或从身边或从头顶飞过,缓缓急急,星星点点。
“落雪,你……”吻姬有些欲言又止,终于还是忍不住:“你刚才与我家少主……在说些什么吗?”
“没有啊?我是迷路,走错了地方,便坐在井边,想该往哪里走,刚巧你家少主经过那里,然后你就来了。”
“真得没有说些什么吗?”吻姬脸露狐疑,追问着。
“我与你家少主是头回见面,根本就不认识,能说些什么啊?”落雪笑问道。
“是这样啊……”吻姬轻声说,她在心中回想着,刚才见到樱肃望着落雪时的情景。
两人便不再说话,只是慢慢的在月色之中的庭院里,轻轻踱着……
“哦,我到了。”吻姬站在一间灯火通明的房屋前,指着对面的一个小月亮门道:“过了这道门,后面就是蜀山派的驻地了。
“谢谢,那我告辞了,吻姬姐姐,再见。”落雪又躬身一礼,进了月亮门。
良久,她身后的吻姬仍立于原地,看着落雪离开的方向出神:他们之间真的没有说些什么吗?可那时的少主……
吻姬从没见过樱肃有过那种激动的神情,激动的甚至有些失态,这对从小就近身服侍他,能有十几年的吻姬来说,简直是不可思议。
不,不可能,他们之间一定是说了什么?可落雪究竟对少主说了些什么,才能让少主如此在意?
房间中的灯火透过褛空雕花木门,将精美的纹理阴影,打印在吻姬比刚才樱肃还要紧张的脸上:“吻姬怎么还不进来?”一个浑厚苍老的声音响起。
“噢,就来。”吻姬应着,轻脚走进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