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到翟叔的小院门口就听“唏哩哗啦”的一阵响,离老远的就能听出,是什么器皿碎裂的声音。
落雪与吴对看了一眼,慌忙向院里奔去,却看到狭窄的一个小院子里是满地的狼藉,衣服、鞋帽还有不少零碎的杂物丢了一地,全是些老旧的却舍不得丢弃的陈年货底。翟叔正吃力的在一堆堆杂物中,不停的摸索着,刚才的响动就是他不小心,碰翻了一个装着几个瓷盘子的破箱子,高抬着头盲目的在地上乱摸,试图将碎瓷块拾起来。
“翟叔﹋”落雪刚想说:您放那别动。她怕看不见的老人家会划伤,可话还没说完“嘶﹋”翟叔嘴角一抽,拇指多出了一条血印。
“您没事吧?”落雪赶过去将翟叔扶起,又拿出了随身的外伤药敷上。
捂着伤口的翟叔,还是依然面带笑容:“没事,没事的。”
处理好伤口,落雪看着没有下脚地的院子,略带责怪:“您这是在做什么呀?”
“没什么?这两天心烦的很,总是失眠。可偏赶上这几日,晚上耗子闹的太厉害,更是没法入睡了,所以就想着把家里存的那点砒霜找出来,药耗子。”说到这,翟叔脸露落漠:“以前这种事都是二子帮我做,如今他关在大牢里,我也不知这砒霜都被他放到哪里了。”
“原来是这样,那您要是实在找不到的话,去药店买两包好了,何必如此麻烦?”吴名边帮着收拾这一院子乱七八糟的破烂边说。
落雪将拾好的碎盘子渣,装进一旁的垃圾筐中,又拿起了杵在墙根的扫把:“是啊,这样折腾下来不是更麻烦。”
“我去过药房的。”被落雪扶在小折叠椅上的翟叔道:“可清远镇上总共的三家药房,没一家有砒霜的。”
“嗯?”落雪看了吴名一眼:“怎么会?”
“我也奇怪的很,要不然我也不会费这么大劲,找以前的存货了。”
落雪拿着扫把直起腰,奇道:“砒霜这种东西平时很难用上的,也会脱销?”
吴名也停了动作,手中还攥着一件正要扔进木箱中的棉衣:“砒霜是可以入药的,适量的砒霜可以祛湿治病,可即使这样它也是巨毒药物,一般的药房不会大量进货,而且朝庭也是有明文规定,各府城的砒霜存量都是受国家管制,很有限的。”
低头俯身,正帮着吴名捡杂物的李大公子抬起头,笑意极浓的对吴名道:“吴姑娘知道的可真多。”笨手笨脚的样子,一看就是从来没干过一点家务。
吴名只看了他一眼,又朝着落雪接着道:“可即便那样,各个府城的派发量也是足够当地百姓使用的了。”
“那怎么会脱销了?”落雪将从院子中扫出的垃圾,倒进大垃圾筐中,“唏哩哗啦”的又是一片。
“唉,算了,实在要是没有,我就不用了。”翟叔听到落雪倒垃圾的声音,又站起身,要摸索着帮忙。
“您老快坐下吧,有我们呢。”落雪又快步过去,将翟叔重又扶回到折叠椅上。
那边的李儿祝正帮吴名抬着一个整理好的杂物箱子,向屋里搬。几个人早已是一身的尘土,满脸满手的脏灰。但有一个人是例外。
此时,含霜正手执一本从杂物里找出的闲书,百无聊赖的瞎翻着。
“喂,那个谁谁谁,没看到这边大伙都在干活呢嘛?还不快过来帮忙?”落雪拿着破扫帚头,指着他气恼的说,她现在是极看不惯含霜。
含霜微扬手,轻巧的将书丢进面前的竹筐中,动静间额前的几缕青丝垂落,衬得俊美的面庞是更多了几分英气,慵懒闲散道:“我来不是帮忙做这些的。”幽澈的眸子,漫不经心的瞟向一边。
“你﹋”落雪气的哑言,斜睨着他,心道:除了长了一张到处惹桃花的脸,一无是处。
“好了,好了,都别吵了。”李儿祝赶忙上来打圆场:“我干,我干,有我一人就行,不用你们,不用你们的。”说完,他就使劲搬起跟前的一个箱子,哪成想肚子太大,用力太猛,那早被耗子磕烂了的箱底,又是一阵的“唏哩哗啦”再看地面,比之先前是更加的凌乱不堪,李儿祝捧着透底了的空箱子壳,无辜的看向众人,众人则全默然的看着他面前,那新添出的一堆杂物,无语。
三人没用多久就将翟叔的屋子收拾妥当,含霜依旧闲闲的坐在院子平台中的阴影里,微屈双眼,意驶神养。
落雪决定不再理他,就全当他是透明的,自己也能少生点闲气:“翟叔,我听二子说,您应该是这得月楼中,呆的最久的老人了,这酒楼的来龙去脉您应该都知道吧?”
“嗯,差不多的,我都能知道点。”翟叔点头。
“那我想问问您,关于那个花氏与李领班的事,您知道多少?”
“他们俩的事儿,这得月楼里除了孙掌柜,就没有不知道的。”
“那他们都是怎么到的得月楼?”
“嗯﹋”翟叔微抬起头,思索着:“李宝贵来的可早,他比我还要早,听说他是和孙掌柜合伙一起开的这家酒楼,可不知道为了什么,最后他成了伙计们的领班,说白了还是伙计,而孙掌柜自己倒成了老板,这得月楼从那时起,也就成了他家的了。”
落雪心想,这点倒与那天在破庙中,听到的是一模一样:“那花氏呢?”
“花氏来的晚,她也就是在大前年才到得月楼。也不知她与孙掌柜是怎么认识的,那年冬天外面还下着大雪,她独自一个人挎了个小布包就来了,死皮赖脸,软磨硬泡的能有三、四个月,那孙掌柜实在是拗不过她,才答应她住了下来。”
“哦﹋”落雪心有所悟:“那这么说,她是个很有主意而且还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女人了?”
“嗯,差不多吧。”
两人正说着,吴名从悦来客栈中取回砒霜,递给翟叔,她后面还跟了个尾巴,李儿祝。
“给,翟叔以后要是再缺些什么,就跟我们吱声好了,您行动不方便,别自己一个人弄。”
“哦,好,好。”翟叔感激的伸手接过那药包,连连道谢。
从翟叔处出来,吴名便要去那三家药辅看看,这也正合了落雪的心思。只是李大公子还不太清楚为什么要去药店了解砒霜的事,于是吴名就将那日她们姐妹与含霜一同去停尸间,验尸的事情向李儿祝讲了,李儿祝方才知晓是怎么回事。
就在众人决定前往时,一直跟在后面一言不发的含霜,突然淡淡道:“你们去吧,我还有其它事。”说完,也不等众人回答就转身,自行离开了。
看着他我行我素的背影,落雪低喃:“就不应该叫他来,有什么用呢?他就是﹋”还想再说两句,却被一旁的吴名暗中捏了两下,才发现这还有李儿祝在,自知有些失言了。
李儿祝干笑两声:“无妨,无妨,你们不用在意我的。其实,含霜人不坏,就是……就是太喜欢独来独往,看着总让人觉得他格格不入,不过你只要真正了解他,就会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了解他?!”落雪实在是忍不住,脱口而出:“我看还是算了吧,等这清远镇的事全了结了,回到师门后,我是再也不想见到他了。”
吴名无奈的看了落雪一眼,对李儿祝道:“我这小师妹就是这个样子,你别见怪啊。”
“没事,没事,快人快嘴,直爽不虚伪,挺好的。”李儿祝看着吴名的笑脸,心都醉了。
三家药辅走下来,情况也基本清楚了。原来三家药辅的砒霜是分别卖给了三个人,这三个人却都用了同一个理由:得月楼的老鼠成精,买回去喂耗子。
他们三个就是:花氏、李宝贵和王山。
“从上次听到花氏与李宝贵的争吵,就觉得他们肯定是有问题,没成想又多出了个王山这个赌徒。”落雪说。
李儿祝道:“那这么说,难道这件事他们三个都有份?”
吴名想了想:“如果真是他们所为,动机也很明显,花氏贪财,王山赌棍,李宝贵宿怨,只不过眼下也不好下判断,最要紧的还是找到,能证明他们犯罪的证据才行。”
“嗯。”
“我们这就回到客栈,好好打算一下,下一步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