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四点,陆静芝站在大队部东墙边的帐桌上,将写好了的白纸贴到墙上,束玉茹在下面接东西。
“嗯,那旮旯上差点面糊。”束玉茹站在地下用手指着说。
陆静芝随即用刷子蘸了面糊给那张纸旮旯反面刷了一下,尔后用扫帚抹了抹。
陆静芝从帐桌上跳下来,叹了一口气,“总算弄上墙了。钱俊荣这个滑头小说换我们写的,到现在也没有望到他个人影子。”
束玉茹也抱怨道:“是啊,三个人的活计两个人做,假如三个人一齐动手,估计今日上午就能完成了。俊荣发答应钱支书的时候,哪个喉咙也没他喉咙响,可是做起来却是另外一套。你说的对啊,从昨日一直到现在,我们也没望到他的人影子。”
说曹操曹操就到,钱俊荣走了过来。“啊呀,对不起,对不起,实在对不起你们两个女同胞。”钱俊荣看到两位姑娘,连忙表示歉意。然后上下打量着墙上的专栏,大声赞许道:“嗨,专栏出得刮刮叫,不丑。不过,我要罚款买块钱小糖慰劳你们两个。……九队的葛家同跟戴狗小打架,打到队长赖立伟家里,赖立伟说了,他们不听,还在打。我跑了去,也喝不断他们。到了河边上,我没注意,人跑下了河,下半身都弄潮了。妈的,他们也不争不吵了,各自回家。我夜里肚子疼,今日上午就多睡了一会儿。唉,本来三个人做的事,却让你们两个做掉了。我说过的,我要买块钱小糖,这才对得起你们两个。好,你们把东西收拾一下,我这就买去。”
晚上,陆静芝想到李党桂家里散心,跑到西巷,突然想到余剑飞,自己已经有十多天没与他相见。停下来想了想,随即转过身向南走去。到了庄前河,再向东绕了一个大圈子。她知道余剑飞的家住在余家垛的东边嘴上,漾了漾身子,觉得直接喊他似乎有些不妥,便喊住了一个走路的小男孩:“哎,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李敢峰。”小男孩抬起头说。
“李敢峰,你到那个人家喊余剑飞,就说有个小陆喊你,说我在加银屋后边等他。”小男孩看了看她,转身便到那边喊去了。
余剑飞很快地跑到陆静芝跟前,说:“走,我们到庄西头谈谈。”说着,余剑飞便伸出手抓住陆静芝往西头飞快地走去。
“我们两个人已有十多天不在一起。你这些天来都在忙什么?”余剑飞低声问道。
陆静芝挽着余剑飞的手,边走边抱怨道:“唉,这个计划生育工作抓起来,没完没了。我本来就忙得不可开交,最近两天,大队里又叫我和玉茹、俊荣三个人出大批判专栏,实际上是我和玉茹两个人出的。”
“那钱俊荣他做什么呢?”
“赖立伟喊他处理两个社员打架的事。”
“他们九队哪两个打架的?”
“葛家同跟戴狗小打架的。”
余剑飞一阵不屑,大声说道:“纯粹日白。今日中午吃过饭后,我还望见他们两个人一起上工,有说有笑的呢。”
“俊荣说他们两个打得厉害哩,俊荣上去拉架,没注意,竟然掉下了河。俊荣说他当时受了点凉,今日早上睡了好一会,才起来的。”陆静芝惊讶地分辨道。
余剑飞停下了脚步,看着陆静芝,冷笑道:“我告诉你,钱俊荣骗你们的!他跟赖立伟、钱高华三个人和女赌博佬房秀萍打了一夜的麻将。听人说,他钱俊荣赢了一百多块钱,赖立伟、钱高华两个人也赢了点,都是赢的房秀萍的。她输了二百多块钱。”
“不得了,一个农村妇女输掉这么多的钱!”听余剑飞这么一说,陆静芝感到非常不可思议。
余剑飞笑着说:“这点钱对房秀萍来说,算不了什么。她的赌量有三五千哩,说出来要把你陆静芝吓一跳。”
陆静芝也停下来,手抓住辫子问道:“剑飞,你说的是真的吗?”
余剑飞睁着眼说:“怎不真的?我亲耳听钱高华说的嘛,还会有假?”
陆静芝愤然地将辫子往背后一放,说道:“钱俊荣这家伙谈谎撂白,说起假话来煞有其事,活像真的。他老子分派任务时,他答应的喉咙比哪个都响,刚做事时先拿白纸,又拿墨汁、毛笔的,甚至还望报纸找文章,积极得不得了,屁股一转,叫我们两个女的先写,他人就不见了。一直到今日下午四点多钟,我和玉茹两人刚把写好了的白纸贴上墙,他才来打个照面,竟然还敢说假话来糊弄我们。我看啦,他跟他老子一个样,会玩心志的。我明日才说他的。”
余剑飞摆着手说:“你说他做什么?这家伙还有其他的山头话说。你呀,在他面前要装不晓得,有时候冷不丁地说句罢话戳戳他,看他有什么反应。”
两人又一头钻进那空屋里,跨过墙。夺门、上门,诸多动作十分娴熟。他们上了房间,躺倒在铺上交谈。“五队的黄魁调到一队当会计,这是哪个大队干部提出来的?”余剑飞问陆静芝。
陆静芝说:“庞大队长叫赖亦有做队长,重配一个人坐会计。钱俊荣马上就把黄魁推荐上来,当时不曾有人反对,这就定下来了。”
“唉呀,黄魁正是钱俊荣的同伙,……老子再干两三年退休,小伙急等等地要拉起自己的一班人马。你说他钱俊荣已经拉了多少人:八队会计钱高华,九队队长赖立伟,大队农技员雷化南,葛加胜做大队机长,……”余剑飞拗起身子,看着陆静芝说,“黄巧粉做赤脚医生,有人说是你提的。”
“我提的?大队干部会上,我一句话也没说呀。黄巧粉做赤脚医生明明是黄会计说的,钱支书拍板的,怎么变成我说的呢?这真应了乡下人说的话,眼睛一眨,老母鸡变雄鸭。”陆静芝感到余剑飞说的太离奇了。
“唉,你还别说,你大舅舅的大丫头黄兰香上了大颜供销社,在中间大店里站柜台。现在二丫头黄巧粉做赤脚医生。你小舅舅一回头就拉了零点二的木头。他家的黄书鹏到公社水利上做会计。你姑爸家的小伙钱华松到大叶庄做民办教师。再看你春柏大大家,老大陆静安到大颜农机修配厂做车工,听说老二陆静援准备高中毕业回来当小队会计。丫头静芳在本庄做幼儿教师。这些不都说明你在大队当干部的缘故?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余剑飞扳着指头一一列举道。
陆静芝拗起身子说:“你说的这些人事,我一概没曾在大队干部会上说过只言片语。”
“唉,做得促刮的人,一般是本人不说的,而让其他人说。……啊呀,你当我不晓得做干部的这些噱头门道山?”余剑飞笑哈哈地躺了下去。
陆静芝也躺了下来,问道:“剑飞,今年二月里,你到八队做什么事的,发现朱荣宝的老子朱光尧在公房上吊的。”
“我到八队公房想找个专用扳子,加之再借个机身上的新油泵用用的。我听见公房里有人哭,跑到跟前对住门缝一望,不好,老光尧上吊。我飞起一脚,将门踢了开来,上去把他救了下来。”余剑飞侧着身子说。
“他是为的什么事想不开的?”
“唉,单粉玲是老光尧的后来娶的老婆,岁数相差了十八岁,嫌他老,不给他洗衣裳,骂他死不掉。小伙朱荣宝又是个大懒虫。老光尧一天忙到晚,单粉玲还不给他一个好脸色。老光尧想了这日子没的过头,就到公房里寻死上吊。我把他抱下来的时候,嘴里直翻白沫。他家老二光舜溜得来,和我两人一起抱住他身子帮助他顺气,过了一会,没事了。”
陆静芝翻过身趴在余剑飞的身上,兴奋地吻了吻他的嘴,说:“想不到你遇到急事一点都不慌张,机智果断,是个有办法的人。”
余剑飞抬手抓住陆静芝的辫子摩摸说:“双潮的沈建萍把郭士元摔掉,跟西荡沟的袁崇德谈上了。该派他郭士元有桃花运,黄会计家的三丫头黄梅霜却爱上了他。”
“啊,他们两个人哪谈起来的?我怎不晓得的,这是哪一天的事?”陆静芝躺下来说道。
“前三四天吧。听说郭士元倒上了黄会计家吃过晚酒呢。”
“嗯,黄梅霜打扮起来,像个人模人样的。我晓得的,她眼角蛮高的,差不多的小伙头是不放在她眼里的。郭士元也会甩。这两个人配起来,不说个难兄难弟,也说个难夫难妻。”陆静芝摸着余剑飞的嘴巴说。
余剑飞忽然将手插进陆静芝怀里摩摸了一阵,解开陆静芝的裤带就拉裤子。陆静芝说:“剑飞呀,你别要怎么弄我,我这个月的月经倒不来了。”
余剑飞不解地说:“月经来不来,有什么事?”
“月经不来,说明我已经怀孕了。我们还没结婚,怀了孕就得想办法到外地把胎打掉。你这个忽虫只顾你快活,全不顾人的痛苦。”陆静芝埋怨道。
余剑飞想了一会,抱着余剑飞说:“没事,我给你五六十块钱,请跟你玩得好的李党桂帮忙,陪你到官河西的武西引产,她有一个姨妈在武西。不过,今日晚上我们俩再热潮一下。”
“你个忽坯料,每回跟我睡在一起都要玩交易。”陆静芝嘴上说着不肯,两个腿子却已经劈了开来。余剑飞见势忙扯开陆静芝的裤子,一骨碌趴了上去,很快地就进入他们欢乐的境界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