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的时候,睡在陆春高家堂屋心的钱高云便一觉醒来了。他坐起身来,突然发现大门半敞着,急忙用脚踹醒黄加成,“不得了,门怎敞了开来?”
黄加成一听,立即拗起身子,披起衣裳,穿起裤子,急乎乎地跑到西房间里。床上没人,新娘子的衣裳散落在床脚,黄加成先是一愣,然后转头失声喊道:“高云呀,静芝夜里溜掉了!”
这一声惨叫无疑是个惊雷!钱高云连声叫道:“糟了,糟了!上了这个坏丫头的当了!”
陆春高、黄秀英夫妻两个听了两人叫声,也起身跑出了东房间。
陆春高不声不响地走到屋外厨房北边门头,摸了摸门上的锁。门头锁得好好的,这静芝她是从哪块溜出去呢?
黄加成跺了跺脚,两手一拍屁股,肯定地说:“肯定是从西边茅缸墙翻到张海富的天井里溜出去的。”
钱高云、黄加成、陆春高三人跑到茅缸跟前。
钱高云弯身拾起墙角下的一块砖头,说:“不错,正是从这里翻过去的。”
黄加成捶胸顿足道:“这怎好呢?守了静芝五六天时间,弄到今日子,竟然还让她溜掉。我们答应人家好好的,到时候把人完好的交给人家。这一来,钱支书要怪罪我们了。”
陆春高似笑非笑似怒非怒地看着二人,自嘲地说:“说起来,你们要说我相信迷信,这是天意难违啊!我哪有不想把丫头扳转过来的?不过是天命注定好了的事,哪个能阻挡得了?”
黄秀英跑上南头,将坏消息转告陆春柏、储秀珠夫妻两个。
陆春柏惊得两眼发直。储秀珠则更加歇其底里,她冲着黄秀英尖叫道:“高云、加成他们两个人夜里哪都睡死了过去?说是人跑掉了,到了天亮才晓得!”
陆春柏失魂落魄地跑到老二家门口,正好听到黄加成跟张海富理论。
“不管怎么说,人是从你家天井里溜出去的。”黄加成气急败坏地喊道。
张海富抬了抬眼皮,漫不经心地回道:“我家夫妻两个睡在家里,从来不曾问过陆家的事。陆家人倒不曾上门说废话,你个九队上的人,跑得来跟我家说什么屁话。”
“海富,茅缸墙一块砖头掉下来,分明是上了你家院落。你家不给她方便,她怎得从你家出去?”面对这种不关自己事的态度,黄加成越发气愤,一把上去抓住张海富的胳膊。
张海富膀子一甩,推开半步,反驳道:“人从我家翻出去,就表明我家人帮的忙?我老实告诉你,夜里情况我一点儿都不晓得。他家的事他家管,你不要到我家门口噜苏。”而后做了个走人的手势,嘲讽地说,“我请你跑了走。我吃了早饭还要下田做活计,哪像你们这么无聊的,一天到晚去管人家的私事,怎不把全庄的人哈巴股都笑得没处兜的?”
胡秋红走到院门口,似笑非笑地看了看黄加成,然后将丈夫拉了回来,扬声说道:“海富呀,你赶快吃了早饭上工去。我家反正靠下田做活计吃饭,又不指望当权人给你弄个好交易做做的。”
没有了较量对手,黄加成跺了跺脚,转身回头。见到陆春柏,也不作声,二人垂头丧气地走进陆春高的院落里。陆春高正倚在家神柜抽烟,神情有点颓然,一言不发。
陆春柏跺着脚说:“春高呀,趁早着一个人告诉钱支书,打电话叫个大颜镇上的人到轮船码头上望望。客班船七点钟才得到大颜,……加成,你跑到河北庄东头去说吧。”
黄加成应了一声,低着头出了院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