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逸风和若施的事不消一会儿就传到了姜姨娘耳里，见女儿红着眼睛对她哭诉，姜姨娘心疼不已，当晚就去探梁晔的口风。古逸风当真是个好女婿，姜姨娘可不愿错过了这难得的机会。
西厢房内烛火昏黄，爱妾佳人又眼波流转，风情无限，正是梁晔最喜欢的。
“老爷，妾这几天听到一些流言，虽说都是丫鬟们嘴碎，可传出去了对咱家的名声可不好。”姜姨娘柔顺地为梁晔沏了茶，又站到他身后替他轻轻捏着肩膀。和柳氏不同，姜姨娘照顾梁晔从来都是亲力亲为的，半点也不假手于人。
“你是说古公子和九儿那件事吧。”梁晔有些得意：“听夫人说，古夫人向她透露过，她找媳妇并不挑门第，只要人品好也就够了。这九儿虽然年纪小点儿，可古公子对她上心得很哪，我瞧着这事，应该能成！”
梁晔说话从来都是有十分讲八分，他能这么讲，心里估计是十拿九稳了。“只是夫人还有些犹豫，论年纪，可是若岚居长，她怕这孩子心里不舒服。”
姜姨娘娇嗔道：“老爷，这居长的好像是咱们妍儿吧，眼看她就快十三了，还没个好对象，老爷您就不替妍儿想想么？”
“妍儿？”梁晔回过头瞪了一眼姜姨娘：“你哪来的这些心思，简直荒唐！”
梁晔的四个女儿，若雅端严，若岚冲动，若施沉默，嫡出的三女都与他不很亲近，只有若妍乖巧甜美，十分合梁晔的心意，是以梁晔对次女最为宠爱。但即便梁晔如何喜爱若妍，在这种事情上他绝不会糊涂。古逸风是公侯家的公子，无论古夫人如何说辞，她绝不会挑一个庶女为媳。
姜姨娘被梁晔训斥了，心中委屈，泪眼盈盈道：“古夫人既然说了不挑门第，我们妍儿也未必没有机会。老爷，妍儿的模样才华都是一等一的，哪一点配不上古公子，古夫人摆明了是想找梁家女做媳妇，怎么看也该是妍儿最合适吧。”
“哪一点配不上？”梁晔放下重话：“只庶出这一条，妍儿就绝了可能！”
“老爷何必如此伤我的心！我这么做又不止为了自己的女儿，也是为老爷考虑啊。”姜姨娘泣道，神情如怨如诉：“老爷想想，您素来宠爱妾身，对渊儿和妍儿也是照拂有加，太太早已不满多时了。”
梁晔听得一头雾水：“那又如何，既然知道我有心抬举你，何必要自取其辱，妍儿的婚事我自会好好安排，不说找个大富大贵之家，但也绝不会委屈了她。”
姜姨娘靠在梁晔身上，纤细的手指在他胸膛打圈：“老爷，妾身问你一句，不管是七姑娘还是九姑娘，她们更亲太太还是更亲您呢？”
“这……”梁晔说不出话来，若岚那臭脾气是不用说了，至于若施么，梁晔数了数，一年到头她和自己这个父亲都没能说上几句话。
“妾身也知道古家是何等的高门大户，万一，妾是说万一七姑娘嫁入了古家，你觉得她是会帮衬咱家还是会仗着自己嫁得好，回娘家来指手画脚呢？”姜姨娘见梁晔表情松动，再加一把火：“不消我说，老爷也该猜到，她定会帮着太太撑腰，打压妾身母子。老爷啊，妾自己受委屈不要紧，您可是她的生身之父，难道真要看自己女儿的脸色不成？”
梁晔想到若岚平日的所作所为，心头火起：“她敢！我到底是她父亲！”
姜姨娘心中冷笑，果然自己是对的，平常若岚触怒了梁晔，她就帮忙劝着，讲孩子还小慢慢教就是了。现在不过稍稍提起，梁晔自然想起了过去的桩桩件件。“老爷，她自然是不敢的，就算敢，您也可以用孝道压她。可您不能照拂妾身母子一辈子。”姜姨娘泫然欲泣：“说句犯忌的话，万一哪天你我都不在了，渊儿替您撑着梁家的门户，七姑娘这个做妹妹的可会帮衬一二？她对妾身心中有怨，将来不落井下石就阿弥陀佛了。”
“老爷，您再想想，七姑娘往日对九姑娘是如何照顾爱护，可一扯到自己的婚事呢？妾听妍儿说，七姑娘这几天对九姑娘都没什么好脸色。不是妾背后说她的坏话，对同胞姐妹尚且如此凉薄，对其他人又会如何？”
梁晔心中松动：“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可妍儿终究是庶女，古家不来提亲，我也不能上门去，毕竟咱们是女家。何况，古夫人也不一定非在梁家女里挑，京城有多少的豪门大户，便是小家碧玉也不少。”梁晔背着手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姜姨娘一番话说得他早没了旖旎：“你也无需着急，我便亲自去探探古逸风的口风，若他真认定了若施，那我也没办法，若然不是，你也不可贸贸然叫女儿去巴着人家，我是做官的，可丢不起那个脸。”
言罢，梁晔转身出了房门。女人，都是头发长见识短，姜氏平时如此乖巧温顺都能生了不该有的心思，何况是向来蛮横愚鲁的若岚，他得和女儿好好谈一谈，切莫坏了姐妹情分。
梁晔走后，若妍从梢间走出来，脸上全是喜悦，躲进姜姨娘怀里撒娇：“娘，真有你的，不过几句话就叫爹爹对若岚生了嫌隙。我将来要学得您一半本事，也就不用愁了。”
姜姨娘慈爱地摸着女儿的脸：“你这孩子的命比你娘可好多了，呵呵，我女儿这般好模样当然得配个人中龙凤，切不可像你娘一样屈居妾室。娘那些手段你看着记着就是，将来也好笼络夫君，不过太太理财管家的手段你也不能不学。”
若妍皱皱眉头：“娘，你干吗总让我学那一套，难道如太太般弄成一个人人嫌弃的黄脸婆，她这个人啊市侩得很，商户就是商户，满身的铜臭，怎么和娘比！”
“你想做好妻室，该市侩的时候就市侩，娘早和你爹提过，叫你帮着太太管账，一来是学些管家的手段，将来嫁去夫家不致于连些俗物都不懂料理，这二来嘛，也是替你哥哥看看，咱们家到底有多少油水，可不能叫那女人藏了私，将来短了你哥哥那一份。”
若妍不满道：“娘，您啊就是心软，哥哥如今都向着那个女人，您还仔细为他谋划。他不是叫我们不要插手么，那他就自己去忙活好了。”
“傻孩子，你哥哥心里还是有我们娘俩的，你们是同一个肚子里出来的，怎可生分了，没的叫旁人钻了空子。”姜姨娘劝说道：“你哥哥他也是有难处的，我做亲娘的怎么会怪他。再说了，娘叫你盯着太太，除了为你哥哥，也是为了你，你娘没有陪嫁，你的嫁妆如今可在太太手里攥着，你莫不是想寒寒酸酸地出嫁？”
提到自己的嫁妆，若妍打了个激灵：“娘，我什么都听您的，您总是比我聪明，见识多。”要怪就怪那可恶的嫡母，半点也不慈爱，庶女怎么了，庶女不一样是梁家的女儿，凭什么处处苛待自己？哼，不贤的妒妇，活该被爹爹冷落！
“好孩子，你父亲那里已经松了口，只要古公子喜欢你，他就愿意为你去试试，你现在该做的就是怎么抓住古公子的心，你不是说那日在书斋他对你很是亲近吗？”
提起古逸风，若妍有些脸红，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羞涩道：“娘，古公子对我是挺好的，他为人甚是和气，又赞我美貌多才，待我甚是有礼。”
“有礼？”姜姨娘觉得不对劲：“你这孩子可不要会错了意，我听说他对谁都是彬彬有礼的，哪怕是个丫鬟也甚为客气。男人要是瞧见了自己喜欢的女人哪会是这个样子。”
若妍有些不服气：“古公子又不是一般的男子，人家是谦谦君子。”
“君子也是男人！”姜姨娘一针见血：“你没瞧见他是怎么对你九妹妹的吗？我听下人说，除了珠宝首饰，点心吃食，还有各种精美的小玩意儿通通往太太的院子里搬。九姑娘也是个愚蠢的，竟然都给拒了，她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敢在古公子面前拿乔。”姜姨娘阴测测地笑：“男人啊，虽说得不到是最好的，可吃了这么久的冷脸，他的心也早就冷了，你就看着吧，要不了多久古公子就会忘了九姑娘，到时候你只管看她追悔莫及的样子。”
当初太太对梁晔也是那副样子，端着正室的款儿不肯给丈夫台阶下，姜姨娘这才有了机会。
“可是杨先生就快回去了，古公子也不好在我家多待，这可怎么办？”若妍焦急道。
“傻孩子，娘早为你安排好了，你哥和他谈得来，他自会在古公子面前多提提你的好处。至于九姑娘么，你就学学娘，叫你那两个嫡妹自己闹腾起来，若岚不是很喜欢古公子吗，假如她们姐妹为了个男人争风吃醋，做出败坏门风的事，你以为古公子还会喜欢她吗？”姜姨娘说道，秀美的脸上竟是狠绝之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