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中旬,蓉市TV的《荒岛求生之夺宝奇兵》完美收官,最后一集的收视率甚至超过鼎盛时期的春晚,月末,蓉城电视台第一演播室,将举行该节目的颁奖典礼。
佳佳和安安的fantasy舞蹈社团将表演开场show,排练结束后,佳佳的“老爷车”出了毛病,卿墨便送她俩回家。送完佳佳,卿墨第一次来到安安所居住的地方,这是一栋独门独院的二层小楼,坐落在老巷最深处,四周静谧无声,绿色的藤蔓绕满了窗台。
在门口和安安挥手作别,卿墨刚要上车离开,突见一辆黑色奥迪驶进巷子,耀眼的灯光射得她睁不开眼。一分钟过后,从车上下来一个刺头男子,站在身旁的安安立即热情地迎了上去,想来许是她的家人,卿墨于是礼貌地立在道旁静候。
安安和那男子交谈着走近,身后的奥迪倏然远去,待他俩走到跟前,卿墨一眼就认出他的模样:“你,你不是安杰吗?”
安杰本以为送妹妹回来的是佳佳,却没料到会在家门口碰到卿墨,张口结舌震惊不已。
“安安,他是你什么人啊?安安,安杰,该不会他是你哥哥吧。”卿墨自问自答道。
安安眨巴着大眼,嘴里虽然是在回答卿墨,视线却兴致盎然地瞄着手足无措的大哥:“是啊,你怎么认识我大哥的?”故意装作不知道他俩相识。
“说来话长了。”卿墨有些意外道。
“那就到屋里慢慢说吧。”安安由不得卿墨推托,拉起她大步走进家门。
装饰简约而不简单的客厅里,听完卿墨三言两语介绍了和安杰的渊源,安安作恍然大悟状,斜睨着大哥打趣道:“没想到身边一直藏着个活雷锋啊。”
看着一脸平静的安杰,卿墨诚恳地说:“本来上次在“皇城天下”偶遇后,还说找机会出来聚聚亲自道谢,却一直没找到机会。其实,我让秦牧天找强哥约了你好几次,他们都说你特别忙没有时间。”
听卿墨说完,安安似乎颇有意见,没好气道:“不是我哥没有时间,怕是有人不给他时间。”
“安安,不得无礼!”安杰进门后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大有教训妹妹的意味。
卿墨低头琢磨着安安话里的深意,谁不给安杰时间?邹仕强还是我?如果指的是我,岂不是比窦娥还冤,抬眼对上安杰若有所思的眸子,歉然道:“其实我是诚心诚意想同你见上一面,先不说你先前确实帮我许多,而且世界这么大,陌生的两人相遇的机会本就渺茫,我们还在不同的地方遇到过这么多次,想来是很有缘分的。”
刚被大哥训得噤声的安安,一反平日里的沉默寡言,屡屡发言:“嘿嘿,墨墨,其实缘分天注定什么的都是扯淡,大多是有心人有意为之。”
“安安,你话太多了!”安杰黑着张脸,话语里隐含着些许怒气。
“安大哥,安安是我的好朋友,我也随她叫你一声大哥吧。我俩平时说话就很随意,你不要太介意了。有些话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讲,安安平常跟我们待在一起时,性格倒是挺随和,但不爱说话,她给我讲过你们小时候的事,现在好不容易苦尽甘来,你该多笑笑嘛,不要老板着张脸,本来年纪跟我们差不多,咋一看跟奔五似的。”卿墨苦口婆心地当和事老。
看着大哥便秘般的一张脸,安安忍不住捂嘴偷笑,只见他摸着右脸询问道:“我看起来有这么老吗?”
安安、卿墨头如捣蒜,笑个不停。
这时,卿墨突然看到电视柜上的花瓶里插着一束极美的玫瑰,目光被吸引住站起身走过去,拈起一朵轻轻一嗅,香气扑鼻沁入心扉,忽而扬起手中的花朵,转头对那俩兄妹甜甜笑道:“这花真好看。”
类似的场景瞬间击溃安杰心内的城防,想起初相见,似天旋地转。
2004年2月14日,那个寒冬的傍晚,蓉市高中的大门口,少女也如这般盛开欢笑,从一身脏污还是乞儿的他手中接过泛黄的玫瑰花,吐气如兰的两字“谢谢”,温柔如风瞬间吹走堆积在心底的尘埃,那一刻,他多么想看到少女眼中的世界、憧憬的理想和漫步的人生,第一次他唾弃妥协现实的自己,第一次决心抛弃过往,依靠自己的双膝屹立于人世,只想为她默默付出,不求并肩,只求随行。她很重要,重要到她存在,整个世界才存在;她撑起伞,整个世界才不被雨淋;她收获阳光,整个世界才能得到温暖。(第十六章的第十八段提到过噢)
“喜欢吗?”安杰不知不觉走近,近到第一次看到卿墨眼中的自己,明亮如天上明星的眸子里同样闪亮的自己。
“喜欢。”卿墨笑靥胜花,轻启朱唇声似丝竹,“我有一个朋友,每年的情人节都能收到99朵这样美丽的红玫瑰,却从来没有见过送花的人。”
“她想找到他吗?”安杰的嘴唇微微颤动。
“那个送花的人好像不想让我朋友找到他。”卿墨轻轻叹了一口气,“也许我朋友也不是那么真心想要寻找。”
一抹惨淡飞入安杰的眸色,心壁上不知什么东西在噼噼啪啪在剥落。
“我朋友说,情人节那天,无论她在哪里,无论当时她是快乐、伤心、萎靡,或是被轻视、被忽略、被伤害,那个人总能找到她,把满满的祝福送到她的面前。”卿墨顿了一下,眼睛微红,“人生路上最好的爱就是有人和你作伴,却没有束缚、缠绕和占有,也不渴望从对方身上挖掘到意义,因为那是注定要落空的东西。也许她很自私,但是人心真的很卑微,守得一方乐土就害怕忧心和为难,也许就那么几年他来到她的生命里,但朋友说她会怀念一辈子。”
听到这里,安杰的脑袋轰地一声,心内千军万马呼啸奔腾,从头顶一直到脚下犹被雷贯,被什么神针死死钉住。
还渴求什么?你的一颦一笑是装点我灰色空间唯一的色彩,你的一影一形是拉扯我麻木人生唯一的提绳。对不起,因为你,我把过去抛在了脑后,但并没有变得更好,多么希望自己是他,可以坚定地站在你的面前,带着一份从容、骄傲和洒脱,可惜,这些“奢侈品”与我绝缘,能够远远站在你背后看你幸福,这便足够。
因为你幸福,所以我幸福。
“这些玫瑰花都是我哥自己种的,没看出来吧,铁汉子还有柔情的一面呢。”安安看大哥被卿墨一番话感动得神魂皆乱,一时半会儿无法醒转,走过来解围。
卿墨笑着对安杰说:“喜欢玫瑰花的人都有一颗热情似火的心,安大哥,你眼睛是冷的,脸也是冷的,心却那么热,何苦难为自己。”
安杰不好意思地搔搔头,傻笑着不说一句话。
“这朵花送我了。”卿墨边说着边把花朵插进花瓶,回头狡黠地冲疑惑不解的两兄妹笑道:“然后转赠给安大哥,来得匆忙没带什么礼物,就借花献佛一表迟到的谢意吧。先说好哈,下次约你出来,一定不要假借事务繁忙不赴约噢,拒绝女孩子的邀请十分不礼貌的哈。”
安杰心内狂喜,面上宁静如常地点头。
坐了一会儿,卿墨起身告辞,两兄妹送至门口,车子没入夜色良久,安安看着大哥仿佛掉了魂儿般呆立着,叹了口气顾自进门,留下安杰一直望着卿墨离去的方向半天不肯移身。
你说的,要怀念一辈子,我记住了刻在心上,说好了一辈子,少一分一秒都不可以。
我应该向你索取一个拥抱,也许今天是最好最后的机会,你将为人妻,我则孑然一生,不知道下辈子是否还有机会遇见你,如果上天可怜我,就让我做你的眼、做你的耳,我会带你看到最美好的画面、听到最动人的歌唱。
回到公寓,洗漱完毕爬上床,卿墨躺在秦少的臂弯里,开始叽叽喳喳地向霸王叙述今日见闻,谈到安安和安杰时,欢喜地手舞足蹈,浑然未觉秦牧天的俊脸瞬间变了颜色。
夜深人静,床上的人儿双眼轻阖,睫毛微微发颤,呼吸均匀沉静。秦牧天走到客厅拨通了电话:“陈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