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云阁的生意稳步向前,冯老爷发来电报说,家里一切都好,叫三个孩子不用担心,要是想要回来也可以,铁路通了,反正仗也不打了。沛芹是不愿意回去的,昆山的繁华简直能使他发疯,慧芹由于工作的缘故,也要留下来,她在报社做的十分开心,虽然每个月的工资很少。尔芹第二日便给冯老爷回了一封电报,说是三个妹妹在她那里很好,自己想留几个妹妹多住几月。冯老爷答应了,发来电报嘱咐了秋晚一些生意上的事情。
现在让秋晚觉得烦恼的,就是她手里的那个木盒子,那简直就是烫手的山芋,虽然她向井上说盒子并不在身边,但是井上并不一定会信,他要是硬枪,谁也拦不住,虽然盒子真的只是个空盒子。
奇怪的是,井上并没有再为此找过她,她后来又去过几次柳树湾,她想着,或许赵峥能知道一些关于木盒子的事情,毕竟她是赵先礼唯一的孙女,有可能赵先礼会告诉她些事情。但赵家大门紧闭,她从一些邻居的口中才得知,赵峥在办完丧事之后就搬走了,房子也空了下来。
她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心里总是不舒服,她有些为赵峥的以后担心,她结束了赵家的生意,该靠什么过活,穆九卿说她这是自寻烦恼,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过的生活。
还有一件使她很好奇的事情,那就是井上那天说的,她妈妈曾今跟着赵先礼的一个徒弟私奔,她头脑里反复想着这个事情,得出来的结论,让她很是震惊,她想着,若是那个徒弟就是‘桑阙八刀’,那么她有可能会是‘桑阙八刀’的女儿,这就能解释为什么她妈妈会知道‘桑阙八刀’的记号,那么‘桑阙八刀’还活着吗,井上又是否知道这其中的来龙去脉,他并没有指出那个徒弟就是‘桑阙八刀’,是有意不说还是另有隐情,她却也是不得而知。
没过多久,报纸上登出刘德昭要来昆山的消息,形势就又变的古怪起来,一些乐观的人认为,这可能是好的现象,双方肯坐下来商谈,就是和谈的表现。当然,还是有一些人并不赞同,认为军阀之间的会晤,并不能期望太高,这样动荡的时刻,稍微一点动静,还是有可能再次引起战争。
两天后的晚间,刘德昭的专列缓缓的停在陪昆山火车站,站台上是一派肃杀的状态,宪兵警察整齐的列队,在现场维持秩序,傅成勋带着秋晚与手底下的一干人等前去迎接,邓书敏也来了,打扮的很是摩登。井上彦携了一个妙龄女郎款款而来,秋晚心中一紧,那妙龄女郎却是赵峥,她着实是惊着了。赵峥见了她,只是微微一笑,很从容,也很自然。她小小的鹅蛋脸上风情万种,眼睛滴溜溜的转着,与先前见到的那个尖锐的赵家小姐简直是判若两人。她与秋晚一般大,或许还要小一些,她脸上白白的,妆画的有些浓,穿的一件银杏色闪光印花缎的旗袍,挖着鸡心领,领子上还用金丝细细的绣着花边,露出胸脯前面一块水绿色薄绸的衬衫。衬衫上面,又露出一串珍珠项链来,细白的手指上晃动着晶亮的指甲,真是当得艳丽二字。
她变化这样的大,都让秋晚感到有些害怕,因为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样,何况她现在跟井上彦在一起,她到底知不知道她爷爷的死,也许跟这个日本人有关呢!
秋晚心里想了无数的可能,又一一的推翻了,傅成勋立在一旁咳嗽了一声,说:“人已经到了,我们过去吧。”她回过神来,刘德昭在许多宪兵的护卫下,缓缓下了车,因为隔得有些距离,秋晚看的不是很真切,只觉得阵仗真是大的可以。一旁的邓书敏飞快的跑了过去,一把勾住了刘德昭的脖子,又使劲的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刘德昭就哈哈大笑起来,很是得意,可是在秋晚看来,他已经是一个年逾五十的老头子,与邓书敏实在是不配。
刘德昭搭着邓书敏的肩膀走了过来,他咧着嘴笑,傅成勋与他握手,他也伸出手来说:“老弟,总算见到你本人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虎父无犬子,你比你父亲更有魄力呀。”傅成勋说:“哪里的话,刘司令才真叫我佩服呢。”刘德昭的眼神飘到秋晚身上,又说:“老弟好福气,有这么标致的一个夫人,弟妹真是个美人呐!”
秋晚向着他施了一礼,傅成勋在她握了握她的手,也没有多做解释,而是说:“哪里有您这般好福气,来昆山还有九姨太先行探路。”
邓书敏贴在刘德昭的身上说:“那位冯小姐是从静海来的,他们还没结婚呢,只是订婚了,你别乱喊人家弟妹什么的。”
刘德昭‘哦’了一声,后又说:“那还不是早晚的事,到时候婚礼可一定要请我,我要送弟妹你一份大礼才好。”
秋晚脸上露出笑容来,她说:“那我先谢谢司令了。”
井上彦与赵峥走过来,刘德昭便立马迎了上去,他甚至有些点头哈腰,井上彦说:“好久不见,刘司令。”刘德昭说:“井上先生真是太不够意思了,来中国这么久都不联系我,好在我的九姨太消息灵通,您应当让我尽一下地主之谊。”
井上彦笑了一下说:“没有什么关系,这几天有傅少帅与您的太太相陪,我过的很是愉快。”
刘德昭就拍了拍邓书敏的肩膀,露出赞许的眼神来,大家正准备走出车站,只听见‘砰砰砰’的响了三声,尖叫声四起,车站的人群立刻慌乱起来,秋晚也被突如其来的枪声吓到了,傅成勋已经掏出了手枪,抱着她往后退,许多的卫兵挡在他们的前头,他在她耳边说:“你跟着陆副官先回别墅。”又把他手里的枪递给了她,她拿在手里微微有些战栗,她说:“那你怎么办。”
傅成勋望着她笑了笑,说:“别害怕,只是给你防一下身,也许用不到的,我处理一下事情,马上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