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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白袜子 (2)

第四章 白袜子 (2)

他准备出去。帽子紧紧地扣在头上,外套一直扣到下巴,他走上前来吻她。走前要是不吻她的话,他一整天都会难受的。她任由他吻着。她的脸经他一吻变得湿漉漉的,而他的心却在痛。她深深地伤害了他。而她也觉得很委屈,没有怎么原谅他。

过了一会,她便上楼去看耳环了。耳环可爱地躺在小抽屉里——真可爱!她带着满足的神情看了又看,把耳环戴上,在镜前她看着自己,不时摆出各种姿势,面带微笑,自我欣赏了一番。她快乐,而且美丽。

她整个上午都戴着耳环,在家里。面包师来的时候,她正自我陶醉,也确实光彩照人,心里便想不知面包师是否已注意到。所有的商贩从她家离开时都满心喜悦,得意洋洋,不知不觉之间已喜欢上这娇小可人的女子了,尽管她的举止没有什么引人注目的地方。

她整个一天兴奋不已。她没有去想自己的丈夫。他是那个永久基地,从这里起飞,也可以在基地上空做些短暂而又让人眩晕的飞行盘旋。到了晚上,她才回到他身边,像鸡要回笼栖息一样。

与此同时,威斯顿这位小公司的巡回推销员和台柱子,正忙于工作,心里却时刻在挂念着她,渴望得到保证,却因得不到而紧张不安。

结婚前,她原是在亚当斯花边厂的货栈工作。山姆?亚当斯是老板。他是一个四十岁的单身汉,身体正发胖,衣着考究,红光满面,蓄着一脸胡子,稀疏的头发。从他精心修饰,惹人注目的外表看,秃顶显然使他懊恼不已。他气质不俗,同时还有几分爱尔兰血统。喜欢姑娘,或者说姑娘喜欢他,都是出了名的。爱尔希活泼,漂亮,也算得上聪明的可人儿——她好像还聪明,虽然她说的个那些话再重复上一次,便会发现全是些鸡毛蒜皮的琐事——她对他很有吸引力。他经常到货栈里来,穿一件浅黄的双排钮扣的猎装,黑白条的裤子,帽舌很大,钮孔里还插上一支猩红的香石竹,为的是给她留下深刻的印象。她只有零星的印象。就她良好的品味来说,他太花哨了。他凭直觉意识到了这一点,便换成了海军蓝。这样,一个身强体壮的男子,红光满面,蓄着棕色的胡子,笔挺的海军蓝西服,时髦的靴子,颇具男人气概的帽子,实在无可挑剔。爱尔希印象深刻了。

而同时,威斯顿正在追她,而她也在自己卧室的镜子前做些忠贞不渝之类的美妙姿势。

“忠贞,忠贞,至死不渝——”

她就这么唱着。威斯顿就是这样被造就的,因此也就用不着为他费心。

每年圣诞,山姆?亚当斯都在家里开一次晚会,邀请他的那些高级员工—不是那些在厂里打杂和卖苦力的,而是那些高级的。他以自己的方式表达着慷慨,真心实意地希望给大家带来快乐。

两年前,爱尔希最后一次参加这种圣诞晚会。威斯顿陪她去的。当时他在山姆?亚当斯那里做事。

她十分地得意,穿着那身紧身长摆的裙子。威斯顿去叫的她。然后,她便和他并肩前往,手里拿着胸前的开司米大围巾。他迈着大步,裤脚优雅地束在靴子里,而她那双绸缎鞋则把他那大摆外套的口袋塞得鼓鼓的。

他们穿过公园门口,而她的兴致也已高涨起来。夜色中耸立着雄伟的城堡岩,林荫道两旁,光秃的树木在寒霜中静寂而黝黑。

他们已很迟了。在衣帽间里,带着急切的心情,她取下围巾,穿上丝缎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颊两边松散的卷发在优美地颤动,她的嘴角露出了笑容。

在灯火辉煌的门口,她站了一会儿。耀眼的灯光里,水晶枝形吊灯下,众多的来宾在走动,女人的长裙飘曳,男人的络腮胡子和领结在频频点头致意。于是她便走进了灯光之中。

不一会, 山姆?亚当斯便走了过来,张开双臂表示热烈的欢迎。他的脸上总是带着红润的笑容。

“来晚了不是,”他大声地说,“像皇族似的。”

他抓着她的双手,引她向前走去。他说话时口张得很大,棕色胡子后面那黑洞洞、喷着热气的嘴令人不安。而她几乎是在他的手臂上飘然来到人群中。他非常地有骑士风度。

“好了,”他一边说,一边在她的卡片上写下舞名,“我是全权代表, 对吧?”

“威斯顿先生不跳舞,”她说。

“我是一个幸运儿!”他一边说, 一边写下自己的姓名缩写。“我出生时嘴里衔着一枝铃兰草呢。”(铃兰草,原文为法语amourette。在西方,兰花因其球茎与睾丸形态惊人地相似而有性淫的说法。—译者)

他继续写着,没再说话。她脸一红,笑着,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嗯,那是指什么?”她说。

“你啊,甚至比你还要小,还有小翅膀,”他说。

“我得非常小才能到你嘴里去呢,”她说。

“你以为你太大了,对吗?”他轻松地说。

他把卡片递给她,鞠了一躬。

“好了,亲爱的,今天晚上我全安排好了,”他说。

接着,他以往常的从容姿态朝室内迅速地扫了一下。

她在他面前等着。他已准备好。跟乐队眼光一碰,他便点了点头。转眼间,音乐响起。他好像放松了,准备尽兴玩乐一番。

“来吧,爱尔希,”他说,声音里有一种奇怪的爱抚,仿佛一道温暖的光环照在她的身上, 妙不可言。她走进光环。她喜欢。

他的舞跳得极好。仿佛是凭着一种男性的魅力,他几乎把她吸引住了,她对他是那么的柔顺,好像是在随着他的身形在流动,而他们一同起舞时两人又融为一体了。她就像在一股强烈的暖流中飘舞,双脚在不由自主地移动,只有那音乐一会把她从他身边抛开,一会儿又把她抛回他身边,抛回他的怀抱,他那强壮的身形贴着她,多么地富有节奏感,多么美妙。

一曲结束,他很高兴,眼里射出一种奇怪的光芒使她颤抖,而又跟她毫无关系。可这光芒抓住了她。他没有开口跟她说话。他只是直视着她的眼睛,那种奇怪的光芒使她感到既恐惧又美妙。不过他的眼神里也还有一丝浪荡公子那种不经意的嘲弄。这使她稍微感到一丝冷意。她没有被迷倒。

受一种相反而更为沉重的冲动驱使,她向威斯顿走去。他阴沉地站在那儿,似乎想说服自己,她完全有权撇下自己独自去快乐。他迎接她时友好的态度显得勉强。

“你不想去玩惠斯特牌?”她问。

“呵,”他说。“就去。”

“我多么希望你会跳舞啊。”

“可是我不会,”他说。“你就自己好好玩吧。”

“可我要是跟你一块跳,那就更开心了。”

“呵,你说得对,”他说。“我不是那种料。”

“可你应该是的啊!”她叫道。

“好啦,是我的不是,不是你的问题。你自己好好去玩吧,”他吩咐她。她去了,心里有点不大痛快。

当轮到跟山姆?亚当斯跳的时候,她带着热切的心情投进他的怀抱。那是如此令人惬意,且不管这男人是谁。她对威斯顿还有点怨恨,可当她的男伴把她拉向他身边,美妙地拥着她时,怨恨很快就忘了。她注视着他的眼睛,迎着眼睛放出的光芒,令她陶醉不已。

她全身感受到一股温暖,光芒穿过她的身体, 赶走了其它一切东西。只是在她内心深处还有点憋闷,像良心之类的东西。

她抓了个机会,从舞厅逃了出来,直奔牌室。在一片烟雾缭绕之中,她看到威斯顿正在打克里比奇牌。她神采奕奕,精神焕发,充满生气地向他走去,跟他打招呼。在静静的房里,她的声音实在是太强烈、太响亮了。他抬起头,阴沉的前额上皱着眉头。

“你在打里克比奇?好玩吗?你打得怎么样?”她喋喋不休地问。

他看着她。这些问题没有一个需要回答,而他也没有一种与她相应的感觉。她转过身去看记分板。

“你是白的还是红的?”她问。

“他是红的,”牌友回答。

“那你在输啊,”她说,还是对着威斯顿。她从记分板上拿起红钉。“1—2—3—4—5—6—7—8—你该跳到这里—”

“好啦,把钉放回去,”威斯顿说。

“原来是在哪?”她轻快地问,知道自己犯了错误。他从她手里拿过红钉插到孔里。

牌洗过了。

“你输了真丢人!”爱尔希说。

“最好你来给他签牌,”牌友说。

她真做了,匆匆地。发了牌。她把一只手放在他的肩上,眼睛看着他的牌。

“牌挺好,”她叫道,“你说是吗?”

他没有回答,不过发了两张牌。她的手放在他的肩上,卷发在他的耳边摩挲着,而她又是让另一个男人撩得感情激动,那种感觉远远超出了舒服的程度。那使他周身血液沸腾。

正在这时,山姆?亚当斯出现了,红光满面,吵吵嚷嚷的,一脸的陶醉, 不是因为美酒,而是因为他自己,因为跳舞的缘故。他的眼中发出那奇怪而非人有的光芒。

“我知道能在这里找到你,爱尔希,”他喊叫道,在他的声音中,这吵嚷声是个不协调的高音。

“你怎么会知道的?”她回答,心里有一种淘气的欲望被挑起来了。

红光满面、身体强壮的男人眯起眼睛笑了。

“我根本用不着在太太堆里去找你,”他说,声音里对她有一种亲密而肉欲的呼唤。他大笑着鞠了一躬,把手向她一伸。

“夫人,音乐在恭候呢。”

她走的时候几乎是不由自主,和他一起,虽不情愿却很高兴。

那一曲舞令她陶醉不已。刚跳几步,她就觉得自己正在消然脱离自己的身体。她差不多清楚自己在走,她甚至不想走。可她必是选择了走。她靠在自己与之共舞的这个沉着而又沉默的男人臂膀上,仿佛已游离了这个房间,而进了他的身体:她已成他的一部分,一个绝对的隐秘所在。房间在她眼前一片模糊,像大气,像海底,影影绰绰。而她却真实地靠着自己的舞伴,仿佛她跟他连为一体了,仿佛他的一举一动就是她的一举一动,却又不是她自己的一举一动——啊,妙不可言!他也抛开了一切,忘了一切,全神贯注投入到跳舞之中。他什么也看不见。只有他那高大而性感的身体在优雅地动着。他的手指仿佛嵌进了她的肉中。每时每刻,每时每刻,她觉得自己会完全崩溃,消融下去:熔点一到,她就会毫无知觉地消融在他的脚下。而他却托着她在房里旋舞,他仿佛是在用他的双手,他的身体托着她的身体,他的温暖仿佛离她越来越近,几乎要把她融化,她成了他的美酒,只是一种陶醉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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