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沉沉的雾,风吹动火把,把“天牢”二字照得时隐时现。两个身披黑色长篷的人匆匆而至。被拦下后,带头的从袖中拿出一块令牌,守卫接过一看,顿时脸色大变,“上……上官大人……”他抱拳半跪着,心中怔怔不安。
“起吧。”上官锦绣慢慢揭下斗篷,露出她高傲俊俏的脸。在这些人眼里,上官锦绣永远是高傲,身为皇帝身边的掌事女官,她确实有高傲的资本。
“不知上官大人冒夜前来,所为何事?”守卫不敢正眼看她,只稍稍抬眼,侧着观察她情绪的变化。
“我来是替陛下看看,这陈硕贞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搅得全天下动荡不安。”上官锦绣态度冷冷的,“难道她有三头六臂不成?”
“不过是个寻常妇人,没什么三头六臂的,大人就不要说笑了。”守卫笑得难看,“若是陛下要见,只管传上大殿便是,实在不必让大人多走一趟。”
“混账!陛下乃万金之躯,哪能亲见这些个叛逆玩意儿?!你是要陛下绝福断寿吗?”
守卫“噗通”一声跪倒,“小人不敢,小人不敢……”他不停地磕头,心中已是怕极。
上官锦绣身后跟着一个穿着宫装的人,她并没有摘下斗篷,只低着头深深埋着,着实看不清她的长相。她突然咳了咳嗓子,上官锦绣则侧身看向她,她立刻半跪请罪,“奴婢该死。”
守卫心想这人怎会如此大胆,便扯着脑袋想要看清她的样貌,却是徒劳无功的。
“知道你受不得夜寒露重,本不该带你出来的。”上官锦绣轻轻叹气,“行了,起来吧。”她转回身看着守卫,“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带我们进去?!”
“是,是……”守卫赔笑着将两人引进了天牢。
进了天牢,守卫说什么也不愿打开牢门,“大人恕罪,朝廷的规矩就摆在那儿,小人实在做不得这个主。”
上官锦绣想了想,便点头让守卫退了出去。见他有所顾忌,她轻笑道:“巍巍天牢,还怕本官劫狱不成?”
“不敢,不敢……”守卫大惊,赶紧退了出去。
“长话短说。”上官锦绣见守卫走远,说完这句便向前走了几步,并未回头。硕贞正感到奇怪,又见另外一人取下斗篷,正是武媚娘。
故人相见泪然然。硕贞握着武媚娘的手,霎时便红了眼眶,“不曾想此生还能见到你……”她只轻唤着她,太多的话语集在心口,却不知该从何说起。武媚娘也眼含泪水,她见硕贞遍体伤痕,切齿道:“这些个作死的东西,怎舍得下这么重的手?!真教姐姐受苦了。”硕贞的眼泪落下,她摇了摇头,“硕贞自知此生已尽,本不该再要求什么,幸而重见娘娘,便是老天爷可怜。娘娘,硕贞确有一事要拜托娘娘,还望娘娘成全。”
“若本宫能做到,必当竭尽所能。”
“请娘娘帮忙取回莫文博与童文通的尸首,将其二人好生敛葬,也算了却我一桩心愿。”硕贞说道。
武媚娘想了想,“此事倒也不难,我明日便差人去办,你大可放心。”
“如此多谢娘娘。”硕贞跪下,“娘娘大恩,硕贞今生无以为报,来世必定结草衔环,以报娘娘恩德。”说完磕头,久久不肯起身。
武媚娘看着她,心中万般滋味,她实在不愿看着她死,可现在,她没有任何办法。慢慢披上斗篷,她离开了天牢。
武媚娘在寝宫思量了半日,还是决定去求上官锦绣相助,岂料话还未说出口便被她顶了回来,“我肯答应带你去见她已是极致,你不要得寸进尺。”见武媚娘难过,她又说道:“你肯替她收敛尸骨已是仁至义尽,就别再多想了,别为了些不相干的人误了自己。”
“我有今日,全凭贞姐姐一语道醒,如今她有事,我怎可视而不见?”
“那可是谋逆的罪过,陛下受命于天,万人之上,如何敢在他手中保人性命?就连你我二人的命也在他手里攥着呢。”上官锦绣用余光将安仁殿扫视了个遍,放低声音道:“如今皇后与淑妃都视你为眼中芒刺,欲除之而后快,我劝你规矩些,别在她们那儿落了口实,否则你这位子,怕是做不长久了。”
武媚娘还想说些什么,上官锦绣则寻了个由头离开了。武媚娘很是失望。
两日后,武媚娘再次将上官锦绣请进了安仁殿。“这回不求你在陛下面前言语了,只希望你能出面帮我给婺州刺史崔义玄带句话。”
“什么话?”武媚娘招手示意上官锦绣靠近,在她耳边低语了一番,听得上官锦绣脸色骤变,“这……你简直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