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兵果真向马车的方向追去。童文通放下了悬着的心,他见硕贞眉头紧锁,便开导她:“放心吧,就像玉茗姐说的,她就算被追上了也不会有事的。”硕贞却没给他任何反应,仍然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硕贞心里越来越不安,她突然将手中的盒子推给童文通,自己独自往山上跑。山上是看得清下面官道的,硕贞死死盯着马车压过的若隐若现的痕迹,她越跑越快,童文通和叔胤紧紧跟着她,生怕她一不小心从山上摔下去。他们终于跑到了山路的尽头:一个近十丈高的崖壁,硕贞终于看见了玉茗。
玉茗不小心将马车驾进了谷地,现在她已被追兵围住。硕贞站在崖上看着她,心揪成了一团。
领头的认识玉茗,他说道:“就请玉老板把人交出来吧,让咱们这些小的早些了了差事回屋歇息,您看,这日头快落了。”领头的指了指天,笑嘻嘻地看着她。
玉茗稍稍挑眉,微微一笑,风情万种。“我这要是不交呢?”
领头的想了想,又笑嘻嘻地说:“哥几个都是吃跑腿饭的,玉老板何必要为难我们呢?痛快些,把人交出来吧,我可以保证既往不咎。”
“既往不咎?”玉茗轻哼一声,“你算老几啊?也敢说这样的话?!”
领头的一时语塞,只得点头说是,“玉老板说得对,这个,呃……哦,我的意思是,我家大人会对姑娘从轻发落的。”
玉茗莞尔一笑,“真的?”
“比珍珠还真。”
玉茗被领头的给逗乐了,她笑了好一阵子才缓过神来,“可我还是不想交人。”她说。
领头的终于火了,他顺手拔出了刀,其他的衙役也跟着拔出了刀。硕贞在崖上看着下面,她听不见下面究竟说了些什么,只看见那些人突然拔刀,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
领头的向马车喊道:“听着,你们跑不了了,识相的话就跟我们回去,胡大人自会从轻发落的。”
玉茗不语。
守城官看不下去了,他骂道:“还跟她啰嗦什么,直接拿人!”说着就要上前。玉茗脸色一变,抓起马缰重重一甩,马一声长啸,向捕快衙役和兵士冲去。他们见势逃命,守城官招手命令兵士放箭,“嗖嗖”几声,箭只钉在了马车上。玉茗暗暗高兴,却没想到有个机灵的兵士早就跑在了她的前面,他躲在大石后面,架箭拉弓,只等她驾车前来,给她致命一击。
玉茗还是没能逃过这一劫,一箭没入胸口,她顺势从马车上摔了下来。硕贞在崖上目睹了这一切,她只觉得血液一下涌上头顶,整个大脑都是蒙的。她的手不觉紧握,越握越紧,她好想将胸中郁结的痛苦难过都爆发出来。正当她要叫喊时,童文通赶紧捂住了她的嘴。硕贞叫不出来,她的痛苦难过化作了滚滚眼泪,似乎怎么都流不尽。她用力挣扎着,童文通与叔胤拉着她,不然她做任何傻事。硕贞悲极了,她张口咬住了童文通的手,童文通吃痛,他咬紧了牙关,任凭她咬着自己,只要她不受伤,自己再痛都无所谓。
那些衙役和兵士都围上前,玉茗倒在血泊里,样子依旧美不胜收。昔日的花中魁首竟落得如斯下场,不少人都感到惋惜难过。守城官感到气氛不对,他厉声指责道:“都哭丧着脸做什么,别忘了咱还有差事在身呢!不过是个俊俏的娘儿们,这有什么,等抓到了人,我请兄弟们去晚香楼好好喝一盅!”有些人有所反应,但还是有人不愿离去。他们永远记得当初年少爬墙根叠罗汉,只为看她一眼,他们记得玉茗的一颦一笑,柔情似水,千般种风情撩动了他们尚未开蒙的心灵。在他们看来,玉茗是属于方外的,是遥不可及的。
玉茗永远闭上了眼睛,她走了,他们的梦,碎了。
看着那些人渐渐远去,童文通和叔胤才慢慢松开了她,硕贞瘫软地跌坐在地上,她终于可以放声哭出来了。
硕贞哭累了,她坐在一旁看着童文通与叔胤将玉茗埋葬入土。见差不多了,童文通才想起手上的伤,他随便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然后从衣角处撕了一条布下来包扎伤口。伤的是右手,他包扎起来有些不顺手,动作笨笨的。硕贞走到他面前拿过布条,“我来吧。”硕贞拉童文通坐下,给他细心包扎起来。
“对不起。”硕贞说。
童文通摇头说不要紧,他看见硕贞的嘴角还有些血渍,于是伸手帮她抹掉。童文通抹着抹着,手突然慢了下来,整个手抚上硕贞的脸颊。硕贞感到有些不对劲,她抬头看着他,他有些心慌,赶紧收回手。两个人之间有些尴尬,童文通眼神闪烁,不知所措,硕贞仍旧低着头帮他包扎。
“让我照顾你吧。”童文通终于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了。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他终于明白自己心中所想的绝非简单的姐弟之情,他对她确有男女之意,先前不过是自己骗自己罢了。可他现在不想再欺骗下去,他想正视这段情感了。“硕贞,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我想照顾你一辈子。”
硕贞一下怔住,手不觉用力过大,童文通吃疼,“啊”一声叫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