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以前
谎言和真实在河边洗澡
谎言先洗好,穿了真实的衣服离开
真实却不肯穿谎言的衣服
后来——
在人们的眼里,只有穿着真实衣服的谎言
却很难接受赤裸裸的真实……
×××
曾经,林优有问过自己,什么是真实,什么又是谎言?
在如今每个人都戴着一张伪善面具生活的世界,谁会穿上赤裸裸的真实?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大部分的人都习惯了用华丽的谎言一层一层包裹住自己,男人也好、女人也好,对家人也好、对陌生也好,面对不同的人总有不同的面具,偶尔,照镜子的时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努力地弯起嘴角露出一个笑容,那个笑容看起来,也好假。
那个时候,她一直觉得戴着一张面具演戏的自己是谎言,可是,真正在和人接触的时候,那种清晰的信任又是什么呢?慢慢地,她发现,原来自信和信任,对她来说,其实是同义词。
因为对自己有足够的自信,自信自己可以看穿一个人,就算无法看穿,她也有自信可以面对任何的挑战,她自认自己已经无所畏惧,更无所谓谎言和真实,可是,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她如今这种被欺骗的憋屈感又是什么呢?
洛邵辰……
重生后的很多个夜晚,她幻想过无数次如今面目全非的自己和以前认识林优的那些人重逢,想着换了一张脸、换了一个身份的自己该如何去面对过去那一张张熟悉的脸?思索中,她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记忆里的那个少年,那个会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在她被所有人否定的时候,懒洋洋地对她说:“给我个理由,如果站得住脚,我挺你!”的少年导演。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想到他,或许,是因为她是她合作的那些导演里最年轻的?或许,是由于他是第一个站出来维护她、第一个摸透了她脾气的人?拍《蜕变》的时候,她和他有过很多接触,每一次和他的对话,每一次和他的四目相对,她都会在他的眼睛里,看到倔强的自己,那是一种很清楚的感觉,他在用他的眼睛告诉她,因为她是林优,只是林优,所以他看好她——是林优,单独的这个人,而非旁人眼里的林飞的女儿。
忘记了从什么时候开始,每次拍戏的时候,她只要看到他,就会安心,有足够的自信也有足够的勇气,按照自己的想法来演绎。
洛邵辰,他是她见过的导演中,对演员最没有要求的那一个,他自由随性,拍戏的时候,不会用条条框框去约束演员必须怎么做,只要能把剧本里规定的场景演出来,就算忘记台词临场发挥,一旦感觉对了,他就会喊卡,可以说,那真的是个会给演员足够空间的导演,他信任她,信任着她这个女主角,而她,在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的时候,对他也同样毫无保留。
没有戏份、站在场外的时候,她的目光总在自己无意识的时候,有意无意地去看他的方向,当时她不懂,现在,她恍然,那应该是信任、是依赖——在他站出来力挺她的时候,在他用孩子气地口吻点醒她、注意一下剧组预算的时候,他在她心里的位置就已经不一样了,而当她发现自己死亡变成一缕游魂时,在医院大厅的角落,注意到正在翻看她照片的他,那一刻,她告诉自己,她会记住他的名字,不愿再忘记。
洛邵辰……虽然她并不愿意承认,可是,没有办法大声否认的是,这个少年在她心里,是特别的,她可以防备所有人,却总是对他抱着一丝执拗的信任,不然,刚刚在听完陈敏惠的话后,她也不会不到黄河心不死地非要上到七楼,亲眼见证。
就算理智早已选择了相信,可情感还是让她选择赌上这一次,是输是赢,对她而言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只是深藏在心里的那个声音、那个即使变成一缕游魂也不想去忘记的名字。
七楼,指定的试镜房间前,她深深吸了口气,伸手扣了扣门,得到里面的人同意,抬头挺胸,推门走了进去。
偌大的房间,空空如也,只有最前面的评委桌前,靠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准确地说,是女孩。
这个女孩,她见过,名字里有个静子,之前在她还是林优的时候,她来《蜕变》剧组探过杨小念和洛邵辰的班;当她重生成温雨霏后,前几天在超市,这个女孩对她一顿不客气的言语羞辱——虽然那个时候,女孩没有从她身上讨到任何的便宜,可剑拔弩张的几句对话却足够让两人结下梁子。
联系起模糊的记忆里女孩名字里带有的静字,再加上昨天温雨薇对她的提醒,林优很快便知道女孩的身份——如果没有猜错,眼前这个女孩就是邹静无疑!
邹静,邹静……静字……如果是她……如果是她……那么,她隐约可以猜到洛邵辰会那么做的原因。
洛邵辰……
想到这个名字,林优的眸光不觉一暗,只是还没等她整理好心情,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她背后传了过来,那带着戏谑的慵懒语调和她藏在记忆里不愿忘记的声音,如出一辙——
“呵,你还真的上来啊?刚刚见你和那些女孩聊得这么愉快,我还以为你应该已经从她们嘴里知道真相了!啧啧……还真是个倔强的女孩呢!”熟悉的气息由远及近地从她身后飘了过来,他俯下身,俊秀的侧面凑到了她的脸庞边,温柔的气息吹着她敏感的皮肤带来一阵颤栗,那清爽中带着些许冰冷的味道和她记忆中,他拿她当挡箭牌躲开邹静的那次闻到的一模一样。
洛邵辰,他还是他,同样的名字,同样的人,他从来都没有变,可惜,她却差点忘记了一点……她早已不再是她!
不是林优,而是一个叫温雨霏,同林优的过去没有半点联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