瑚尔佳氏善逸之死在京城掀起了不大不小的浪头。由于纳穆哈吩咐,锁了三天的大门终于是打开了,不过仍是谢绝一切吊唁或者来看笑话之人,却谢绝不了皇子阿哥的吊唁。
胤稹听闻高无庸汇报纳穆哈家打开门后,立马赶到了府门口,满目的黑白挂绫,看的胤稹心惊,走进府门也见不着个人,平白添了几分瘆人之气。
灵潇走出奠堂后,也不回辰漪轩,叫了来福,让所有的奴才方下手中的活儿,都到前院来。
“四爷,你怎么来了?”
灵潇几日未曾梳洗,头发散乱,双目哭的红肿,疼得连碰也碰不得,脸色更是不好,这个邋遢样子见到放在心上的人,多少有些不好意思,正在踌躇要不要回房梳洗。
熟悉又暖人的声音传来,“可还好?”胤稹慢慢走近几日间挂念的人儿,抚上仍挂有泪痕的脸颊,生怕扰了已是病态的灵潇,轻轻说道。
“还.......还好,劳四爷惦记。”多日的悲伤,怎能放得下,如今被胤稹提起,又是泪流漫颊。
若是无人,恐怕胤稹心疼的早已揽灵潇入怀。
无声了半柱香的时间,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只是那么静静的站着,一个身着素色蟒袍的年轻俊逸的男子,一个身穿孝衣的小巧姑娘,面露悲凉之色。
不一会儿,因灵潇早前吩咐,稀稀落落前院站了将近二十个男男女女,灵潇走上前几步,与胤稹站在一起,问起善逸的事,颤声问道:“二少爷不在了,那匹马养的可还好?”
一身着粗布,个头儿矮小的中年男子,似是不认识胤稹,单对灵潇行礼,虽是不明白姑娘这个时候为何问起那匹马,小心道:“奴才请姑娘安,二少爷匹马还在马厮,日日草料不断。”
“你可知府里哪个知道二少爷素日出去的时辰,路上经过哪条街哪条路?”灵潇盯着为二哥养马的奴才,想起以前,问起话来渐渐冷声,半点不曾含糊。
“回姑娘的话,永旺,青姨,.......”喂马的奴才见不是因为他得罪了主子,回起话来利索起来。
说出了七八个名字,几人闻言互看了一眼,默默站成了一排,等着姑娘问话。
“谁的家人或者是认识二品以上官员的奴才,向前迈一步。”灵潇想了想,又道:“亲王贝勒,皇子阿哥都算。”
几个奴才互相看了看,没一个人向前走一步的,不知道姑娘打的什么算盘,谁也不敢打头阵。
“谁要是知道身边的人认不认识外府的人,可以指出来,赏十两银子。”
众人一片哗然,十两银子可是两三年的工钱,可能是不想被人指出来,白白便宜了告密的,青姨向前迈了一步,就算是她告诉自家兄弟二少爷的事,她也不信老爷会任由姑娘胡来,更何况二少爷刚刚入土,姑娘是折腾个什么劲儿。
灵潇看到是青姨,气儿就不打一处来,胤稹清楚了灵潇的意思,按住灵潇,恐她激动误事,代她问道:“你认识哪个府里的人,几日前可传出过什么消息?”
“回您的话,八贝勒府的人,是奴婢自家兄弟。”说起来,青姨还抬起头,好不傲气,那可是皇子府邸,虽不知眼前这人是谁,但单看穿戴,便知道不同一般。
真是八爷,那个温文尔雅的年轻公子,灵潇想起二哥,便不顾胤稹阻止,怒声道:“府里容不下背主的奴才,来人。”
“姑娘,奴婢虽说下等人,可姑娘也不能平白无故教训奴婢不是,何况老爷不会任由姑娘胡来。”青姨说的好不傲气,不知道的还真当她是灵潇的亲姨娘。
“还敢顶嘴,我问你,你向你那兄弟传出过什么口信儿,可有说二哥之事。”
“奴婢,奴婢.......”自家兄弟是来问了几句二少爷的事,可这又怎样。本来无伤大雅的是事,到姑娘嘴里怎么如此不可饶恕。
“杖毙。”灵潇更没想到,八爷这是为什么。若此时纳穆哈听见了,第一反应恐怕是八爷为自个儿出气,毕竟是纳穆哈一句话令他失了个有力臂膀。可未免有些太过心狠。
其实胤禩当时确实是吩咐人打上一顿便算了,只不过为了借此警告一下纳穆哈罢了,没想要善逸的命。他没想到步军统领牢里会又伤了善逸,不管怎样胤禩被推到了前面挡箭。谁都知道步军统领是索额图的人,索额图更是太子的叔姥爷。
一旁的青姨直接傻眼了,怎么能就这样平白要了她的命,一时慌乱不堪,却不忘此时可以救她的只有纳穆哈,四处张望着求救似的喊道:“老爷,老爷,救命啊。”
“嚷嚷什么?”纳穆哈晓得胤稹来了,正要来请安,刚到前院,见一院子奴才都在前院,以为灵潇要干嘛。
“老爷救命啊,姑娘要奴婢的命啊。”青姨看到纳穆哈来了,也不顾方才被那些奴才拖得摔倒在地,跪着赶紧跑向老爷。
“奴才给贝勒爷请安。不知贝勒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贝勒爷恕罪。”纳穆哈自是顾不得青姨,先向胤禛请安才是正经。
“来的匆忙,大人不必多礼。”胤稹是正红旗,纳穆哈却是康熙统领的正白旗,实打实的算起来,纳穆哈可不算胤稹的奴才,如今行礼已是给了面子,胤稹不好做大。
“奴才谢过贝勒爷。”
“阿玛,府里容不下私下和八贝勒府来往的奴才。”灵潇见阿玛皱眉,心想,若是阿玛偏着青姨,那她今日就非要了她的命不可。
竟是青姨传的信儿,纳穆哈眸色渐渐变冷,逸儿的命竟是被奴才给糟蹋了,厉声道:“来人,杖毙。”
青姨见老爷要他的命,心中失措,却忘了若她真的说出来了,那便是真的没命了,喊道:“老爷,您怎能如此无情,奴婢还为您生养了玉枢,您怎么能要了奴婢的命呐?”
来福见青姨这话也敢当着人的面说,赶紧吩咐人捂住口,拖下去乱棍打死。
灵潇早已猜个八九不离十,本以为青姨和阿玛之间有些什么,却没想到玉枢竟真是阿玛的女儿,看到阿玛投来无措的目光,笑出了个比哭还难堪的样子,示意自己无妨。怎知纳穆哈看着闺女的笑意像是硬撑出来的,不免心疼几分。
一旁的胤稹却在想着该怎么帮帮纳穆哈,这事儿不能连上八弟,闹大了对谁都不好,相信他们都明白。又说不清实话,如果要传了出去,恰好是件不大不小的麻烦事儿。
最终以胤稹在纳穆哈耳边说了几句话,青姨暂被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