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庆宫书房
留京办差的阿哥,毕竟没有统筹大事的权利,许多事都是由先行呈给康熙再做定夺。康熙不理事,太子奉旨监国。回京后,几天将胤褆和老八留下来的摊子收拾收拾,半个月过去了,竟然没有半分休息机会。
书桌旁边贴身太监伺候胤礽掌灯,听到门外有人进来,轻手轻脚走过去离得门口近点,待看清楚那传话宫女口型,晓得是什么事了,轻轻摆手表示清楚了,让她下去。
小太监最清楚打断太子看折子的下场,尤其是皱紧眉头看折子时,即使天大事儿也不能上前打扰,除非天塌了。半点儿声音不敢出,站在不挡光地方等着太子将手中折子看完。
看到太子不再拿折子,神情间显然累极。
“启禀太子殿下,索大人求见,来了有一会儿了。”
胤礽眸中闪过疑问之色,不是早上刚来过么,一顿:“请进来。”
杂事七七八八,直让人忙的昏天黑地,胤礽留意到索额图手中并无折子,有些奇怪,既然没什么事,天色已经擦黑,宫门快下匙了,他这个时候来毓庆宫干嘛。
胤礽刚刚抬头看向索额图,直觉头脑犯混,眼前晕乎乎,身形晃了晃,支撑着自己靠在软榻一旁,揉着眉间,声音沙哑,可见理事之疲惫。
“有什么事儿非要这个时候来见孤,皇阿玛不在京中,风头正盛,不知道避避口舌之嫌。”
“太子殿下,京中的事尚且放放。老臣忽然想到个可能,非要尽快禀告才行,以防后患。”索额图私下和太子虽君臣相称,毕竟是叔舅姥爷,太子唯一可以全然信任的人,并没有对索额图那么见外。
“何必那么见外,什么事说吧。”
索额图走到离胤礽近点才缓声道:“皇上微服出巡,除了纳穆哈一家,并不知道身边带了几个人,可以肯定的是没有带梁九功,这个有些奇怪,难道皇上已经知道梁九功往外传消息了?”
皇上究竟何时发现的,索额图忍不住心惊,万一皇上知道梁九功背后之人是太子,而后该当如何。不管父子、君臣,没有了信任最是危险,索额图不敢接着往下深想。
“一个老太监而已,皇阿玛多精明的一个人,岂会容得下随身太监有二心。自从他决定背叛皇阿玛那天开始,就注定了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孤本就没打算用梁九功多长时间,如今暴露了,大不了弃之不用,孤就不信那梁九功敢说出什么来,除非他想死的更惨。”胤礽紧呡双唇,眼中阴霾渐盛,他和康熙不一样,康熙好面子,不管处置任何人,都会找个光面堂皇的理由,让别人找不出错来,至于胤礽,却会杀一儆百,绝不放过任何敢背叛他的人。
“殿下说的是,只是皇上微服的路线,老臣多日探查,已经有了些眉目,看样子是往扬州去,咱们要不要做些手脚,以防皇上不仅是欣赏瘦西湖那么简单。”索额图相信太子明白是什么意思,康熙不在京城,连一个侍卫都不带,既然康熙不将安危当回事,那索额图就没什么好顾及的。
“什么?可查清楚了,扬州在江宁东北方,皇阿玛竟然不是继续南下,而专门去了扬州,难道皇阿玛早已看出两淮盐运有问题不成。”胤礽不敢相信看向索额图,心中气愤难耐,将手中折子全扔在地上。
索额图看了眼太子反应,心下微微叹了口气,过于心焦,当不起大任,按说太子年纪不小了,应该学着长大才是。第一次索额图把事情交待得模模忽忽,没将已经想好的法子告诉太子。
“不敢欺瞒殿下,确实,此次皇上连身边的贴身侍卫都没带,老臣查起来自然更加省事,至于两淮盐税.....今年要不要给扬州那边打声招呼,先停下来,看看情况再说。”索额图心中思量良久,什么事还是稳妥点好,他们在京中根基不稳,等什么时候步军统领换成他索额图的人了,说不准就敢将胤礽扶上皇位,如今只能稳扎稳打,凡事备着后招,方能立于不败之地。
胤礽岂会不明白索额图的心思,原来只有索额图不藏私心,真心真意为他好,一时心中无限感慨,不知从什么时候和皇阿玛之间生了隔阂,各自有了自己的心思,不再事事过问皇阿玛后再决定。稍稍舒了口气,稳住心神,自个儿确实是过于急躁了,事情还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眼下正是旺季,山东那些盐商多少银子都喂不饱,岂能就此罢休?”胤礽端起旁边茶杯,不管凉不凉,一杯饮尽,清醒清醒。
“确实,所谓无商不奸,咱们眼下离不开他们,过两年银子事情淡了,一起收拾,那殿下的意思是......”
“先让徐乾学盯住下面人,没孤的旨意任何人不得开岸运盐,若真被皇阿玛查出端倪,就把傅泽洪推出去,一个五品扬州知府,够格了,皇阿玛既然主张仁爱治国,那就砍一个知府平了怒气吧。”
“可傅泽洪是个胆小怕事之辈,老臣怕他临阵倒戈啊。”
“正是因为傅泽洪胆小如鼠,不敢参与盐运,可他手中并无半点证据,到时把所有的事哉他头上,他也只能吃了哑巴亏。”
“那老臣嘱咐他们将账本藏好,还有两淮绿营兵.......万事大齐。”
太子微勾嘴角,自嘲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