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十一十二……三十一三十二三十三……”
随着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射到大地，牧心的苦逼学艺生活正式开始，她双手叉腰，大声的数着数字，白老头规定了，只有她能够一口气数到一百才可以停下来。
“六十一六十二——”牧心说的白眼都快翻出来了，她实在是数不下去，赶紧长吸了一口气，谁知道在吸气的那一瞬间头直发晕，不由自主的蹲到了地上。
“我靠，缺氧了……”
牧心原本以为白老头能教什么不一样的，弄了半天是先让她数数。
白老头斜坐在一旁道：“怎么样，容不容易？”
牧心喘了几口气道：“白先生，人怎么可能一口气从一数到一百，而且还每个字都说得很清楚呢？”
白老头哼了一声道：“你做不到，不代表别人也做不到。而且我告诉你，从一数到一百，那只能算是入门水平。”
牧心哭丧着脸道：“难不成您能一口气从一数到一千？”
白老头慢慢道：“年轻时随随便便就能一口气数到四百，现在不行了，数个三百五还凑合。”
牧心只觉眼前一黑——我的妈呀，这都是人嘛？怎么可能一口气数到四百呢？
牧心一时只觉得天旋地转，正在她晕乎的时候，远处慢慢的走过来一个人。白老头睁眼一看，立刻大声道：“这几天是怎么回事，怎么净来人哪！我这原本是鸟不生蛋的地儿，一下子变得这么热闹，还真不适应嗨！”
来人笑眯眯的接话道：“白前辈，我估摸着你快断粮了，所以特地来给你送东西呀。”
说着，便从肩膀上将一个沉甸甸的布袋卸下，一眼瞧见牧心，有些惊讶道：“白前辈，这是谁，难不成是你新收的小徒弟？”
白老头摇摇头道：“就这个挫样，怎么能做我的徒弟？秦凤荃，你倒是来给他表演一下，怎么用一口气从一数到四百。”
牧心抬眼看了一下那人，只见他约摸二十四五岁的年纪，穿着一件淡紫色的长衫，高挑瘦弱，眉眼如画，也是个难得的美男子，只是比起安敏洋来确实是要逊色一些。
不过，安敏洋周身透着冷峻英武之气，而这位“凤荃”则更加柔和一些。
秦凤荃笑嘻嘻道：“这个我可比不上您老，我数到二百五就不行了。”
白老头“呸”了他一口道：“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全都不长进，就看看这个吧，只能数到六十。”
秦凤荃笑道：“慢慢来嘛，他年纪还小，只要努力用功，一定会有进步的。”
他见牧心满脸的黑灰，忙掏出手帕道：“小弟弟，看你这脸脏的，我来给你擦一擦吧。”
牧心忙躲开道：“不用了，谢谢秦先生！我们这儿本来就灰尘大，擦干净了也白搭。”
这位秦凤荃她虽是第一次见，但却觉得很熟悉，思考了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他的声音自己曾经听到过，他就是那个在院门外将同心结递给自己的人！
牧心一向对声音敏感，又仔细听了听秦凤荃的声音，这才确定无疑。她庆幸自己一直压着嗓子说话，应该没被秦凤荃听出来。
白老头招呼秦凤荃坐下，然后问道：“怎么，你这趟来，不可能只是为了给我送饭吧？”
秦凤荃收起笑容道：“就是来看看您，还有，昨天晚上安家派人过来说，安家要新开一个云雁楼，就在一个月以后。开张那天，想请城中四大家都来说相声，当场就决出胜负，获胜者将会得到‘相声第一家’的金匾。
我师父想这是个好机会，所以让我赶写一个新段子出来。但是时间有点紧，我实在是不知从何写起呀。”
白老头淡淡道：“段子是靠磨出来的，不是靠写出来的，你想临时抱佛脚，只怕是晚了。”
秦凤荃点头道：“我知道，但是，我觉得以我和千山的水平，或许能赢过夏家，但是对伍家和易家却有点悬了，所以想用新段子来加加分呀。”
牧心在一旁听得好奇，感叹这安家果然是个豪门大户，便问道：“秦先生，这相声段子该怎么写呢？”
秦凤荃微笑道：“说起来简单，相声只有三个部分，一是垫话，二是活儿，三是底。垫话，就是开场白，主要起活跃气氛的作用；活儿，就是正文，也叫梁子；底，就是结尾。”
牧心想着，这不跟写作文一个道理吗？只不过是对话流就是了。
白老头鄙视的看着牧心道：“你连话都说不利索，还想写做梦吧你！”
牧心不服气道：“当初我在学校里写作文，那可是拿过奖的！”
秦凤荃却并无半点嘲笑之意，认真的说道：“若是这位小兄弟可以写出新段子来，那在下愿意用重金收购。”
牧心见他说的诚恳，自己也的确跃跃欲试，便道：“好说好说，只是这里没有纸笔，我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呀。”
秦凤荃笑道：“这倒好说，若小兄弟不介意，可以到寒舍小住。我那里有的是纸和笔。”
其实他倒并不是真的相信牧心能写出什么好段子，只是他一向善良体贴，不愿意别人遭到冷落。
牧心连忙摇头道：“不行不行，这可是万万不行！”
这秦凤荃可是个男人，自己怎么住到一个陌生男人的家中呢？更何况自己刚开始扮男人，言行举止方面总有一些不到位的地方，若是再把这满脸的黑灰一抹，只怕是要穿帮呢！
秦凤荃哪里知道牧心的这些心思，只当他是客气，便笑吟吟道：“也好，小兄弟在这里可以和白前辈切磋切磋。那这样吧，明天我把纸笔带来——白前辈，小兄弟，先告辞了。”
接下来的日子倒是过得很是规律，一大清早起来，牧心去买包子，回来伺候白老头吃完早饭，然后开始练基本功；下午，牧心给秦凤荃写段子；晚上，白老头偶尔有兴致，会给她普及一些相声知识，如果白老头闷头不说话，牧心也不会去打扰他，会在附近捡些枯草树枝生起一堆火来取暖。
天气越来越冷了，棚子四处透风，白老头只有一床薄被，牧心则只能和衣卧在火堆边凑和。十天下来，她的皮肤也糙了，行为举止也越来越男人，哪怕是把脸洗干净，大概也没人能看出来她原来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
只是，无论外表是多么像男人，牧心毕竟是个姑娘家，天天和白老头呆在一块儿，时间久了也觉得闷。而且这段时间一直风平浪静，想着无论是高云岚还是葛玉龙应该都消停了吧。
更何况，这段时间天天吃肉包子，吃得自己身上也是一股包子味儿——最重要的是，自己很久没洗澡了，但是……要到哪里才可以洗呀？总不能在河里洗吧，天冷不说，自己毕竟是个女孩子哇！也不能大摇大摆的去澡堂吧？自己现在可是顶个寸头，就算是换了女装进澡堂，也一定会被围观的呀。
思来想去，牧心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到秦凤荃家蹭洗！
一来是因为，在这段时间的接触中，她发现秦凤荃的心肠很不错，想来不会拒绝自己的要求；二来是因为，秦凤荃并不是一个人住，家里还有个妹妹，叫做秦凤芷，年纪和自己差不多，自己不至于和他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三来是因为，秦凤荃是赵家的徒弟，和伍家人素无来往，自己不至于在他家碰到葛玉龙或是别的伍家人；四来是因为，秦凤荃住在城郊，不在闹市区，因此很僻静，相对来讲也较安全些。
只是秦凤荃平日里很少来格格坟，要是等他下一次过来的时候再央着到他家去，岂不是身上都臭了？牧心实在是忍受不了不能洗澡的痛苦，终于痛下决心，跟白老头打了个招呼，背着包袱，忐忑的进了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