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牧心吃了一惊,她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是不是白老头看出自己女扮男装,故意来试自己的?
“对啊,你看你,这鼻子这眼睛这眉毛,扮个小姑娘绝对不成问题!”白老头慢悠悠的说道,“虽然你基本没有基本功,但是你的口齿还算清楚,应付这个段子还是可以的。”
秦凤荃为难道:“可是……师父已经决定了由我和赵师兄去参加,怎么可能让胡兄弟代替呢?再说了,胡兄弟没有拜师,按规矩来说是不能上台的。”
白老头淡淡道:“你把我刚才说的话,和你师父说一遍,我想他会考虑收他为徒的——但是别提我的名字,就说是你的意思。”
牧心一听还是不妥,自己要是一上台,别人不认识自己,那伍家人的眼睛也不瞎,还不立刻把自己给认出来啊?到那时候就惨了,别刚一下台就被葛玉龙给揪回去了。
她忙道:“白前辈,不带你这么挑拨离间的啊,秦先生要真的是这么做了,你让他和他赵师兄以后怎么处啊?再说了,您就这么嫌弃我?在我心里,您才是我的师父!”
白老头冷冷道:“秦凤荃,你和赵千山长不了,你们不是一路人,早晚都会裂穴。我话放在这里,你自己早做打算的好!”
秦凤荃无奈道:“白前辈,裂穴可是大事,不能随随便便说的!”
白老头“哼”了一声道:“反正我话说到了,胡路娃,我这辈子是不收徒弟的,教过你几招,可别以为我真就是你师父了。赵一国这个人心机是有的,可是水平也不赖,至少,他能给你一个合法上台的机会,而我不行。”
白老头的话,让牧心晚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之前自己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了,以为学会几招就可以糊口饭吃,可是现在看来,没有一个可以见人的身份,没有经过引师、保师、拜师的程序,自己就没有办法成为一个可以挣钱养活自己的相声演员。
如今自己其实正面临着一个大好的机会,可以通过秦凤荃接触到赵一国,从而通过他获得一个合理合法的身份。通过相声大会崭露头角,这可是一条难得的捷径呢。
但是,被人认出来怎么办呢?不仅仅是伍家人认识自己,还有安敏洋,说不定他也能记得和他有一面之缘的自己呢。
牧心忍不住坐了起来,托着腮帮子直嘀咕,假如自己咬死口,说自己名叫胡路娃,和那个叫郭小翠的姑娘全无瓜葛,有没有可能蒙混过关呢?
但是如果他们非要对自己的家庭背景追根刨底,那又怎么能招架得住?总不能说自己无父无母,无亲无友吧?除非,自己可以找到一个可以替自己圆谎的挡箭牌……
秦凤荃倒是一个合适的人选,只是将他拖下水,是不是有些不应该呢?
看他像是个单纯的人,不知道自己的秘密会不会成为他沉重的负担……
而此时的秦凤荃也是坐卧难安,白老头所说的话毫不留情的戳中了他最纠结的地方。他和赵千山的表演风格和理念都截然不同,之所以目前还算协调,那都是他违背内心勉强配合的结果。他虽然之前也隐晦的和赵一国提过几次,但赵一国总是护着儿子,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他也只得作罢。
目前相声主要面对两类人群,平时出去画锅,面对的大都是贫苦百姓,他们来听相声,主要是找个乐子,并没有什么太高的要求,所以赵千山大多使的是荤段子,尽管不是很上心,但每次都可以博个满堂彩;有的时候,也会给富贵人家唱堂会,而在这个时候,赵千山则会使尽浑身解数,大显谄媚之势,说出来的话肉麻无比。
这两种情况都会让秦凤荃感到很尴尬。
他是个温和含蓄的人,不善于使荤段子,也不善于溜须拍马。之所以能够得到师父赵一国的青眼,主要是他台风很稳,无论和谁搭档都可以很快的适应,而且人实在是本分,从来都不会掺和事,很让赵一国省心。
相比于基本功扎实但略显油滑的赵千山,秦凤荃更加喜欢这个叫做胡路娃的小男孩,虽然他一没有表演功底,二没有演出经验,但他却像是一汪清澈的泉水,有着无限发展的潜力。
第二天下午,牧心匆匆的来到了秦家,略略跟凤芷打了个招呼,便把秦凤荃喊到他的屋子里,表情严肃的说道:“昨天我和你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秦凤荃笑道:“当然记得,你要去方敏石家呀。”
牧心点了点头道:“是,我想去他家,但是我不想被别人发现,所以还想请你帮我望风。”
秦凤荃皱起眉道:“你……不想看见葛玉龙他们?”
牧心低声道:“对,我不想惹上麻烦。”
秦凤荃点了点头,并没有追问原因。他向来尊重别人隐私,所以并没有深究过牧心的来历,也没有对牧心和方敏石的关系刨根问底。
因为他一向很相信自身感觉,他觉得牧心是个好人,所以就无条件的相信他,他觉得方敏石是被冤枉的,所以就竭尽全力的想去帮助他。
深夜,待凤芷熟睡,秦凤荃和牧心悄悄的出了门。走在空无一人的街上,牧心觉得有些冷,秦凤荃便二话不说,将披风解下披在她肩上。牧心刚想推辞,秦凤荃便笑道:“表哥照顾表弟,是应该的嘛!”
听他这么说,牧心只觉得心里暖暖的,一时间竟然有些恍惚,仿佛秦凤荃真的是自己的哥哥,而自己在这个世界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走到方家院子外头,牧心见四下无人,便让秦凤荃蹲下,自己踩着他的肩膀翻过了院墙。房门早已被闩住,好在窗户没有锁死,牧心便大着胆子从窗户翻了进去。
此时,鲜春籽正伏在桌上呼呼大睡,方敏石也卧在床上睡着了。牧心蹑手蹑脚的走到他的床边,借着月光看了他一眼。
只不过数日未见,方敏石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就连眼圈上的乌青都没消褪,人也清瘦了不少。
牧心默默的叹了口气,真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自己可千万不要像方敏石似的做个老好人,最后落得个这般的下场。
没有多少时间再供她长吁短叹,牧心很快就钻入了地道,摸黑大步的向前走去。
很快,牧心就到了安敏洋的床下,在确定他已经睡着了之后,她慢慢的从床下爬了出来,从怀中掏出已经写好的字条,放在了安敏洋的枕边。
那上面写的是:高伍两家起风波,为争佛像阴谋多,愿君出手辨真相,不教好人背黑锅。
这是她随手写的一首打油诗,没办法,正经诗词的平平仄仄她弄不清楚,编个顺口溜还是勉强可以的。
字嘛,丑是丑了点,但是已经把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讲清楚了。
希望安敏洋看了能有所行动,能够帮到方敏石吧。
毕竟在自己认识的人当中,安敏洋是最有钱有势的一个了。
这么想着,牧心默默的又退回了地道。
黑暗的路走起来总是很漫长,也许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黑暗,牧心并不觉得害怕,加上走得累了,便中途坐下来休息了一会儿。
她始终想不明白,一个是富得流油的安家少爷,一个是穷得掉渣的方家独苗,两人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呢?为什么会有这样一条暗道将两人的卧室连接起来呢?
要是说到相同点,恐怕只有两个,一,他们都是男人,二,他们的名字当中都是一个“敏”字。
难不成……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可是看眉眼,他俩可是一点也不相似,就连脾气也是大相径庭,完全不一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