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桑吉发现周围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而且感到呼吸极度不通畅。他挥了挥手,碰到四周的木板,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长条见方的木箱子里。
我怎么会在箱子里,是谁把我装进来的呢,他想着想着觉得不对劲,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哪里是在木箱里,分明就是在棺材里。
他重重的踹了几脚,棺材壁贴着泥土根本踢不动。这时他才意识到,他被活埋了,而记忆却断在他阿爸的鬼魂要带他走的那一刻。
原来昨天桑吉晕过去之后,他阿爸本来想吸走他的魂魄带他一起走。但是由于桑吉身上佩戴了女鬼送给他的骨符,女鬼的力量很强大,所以桑吉的阿爸碰触不到桑吉,自己反而伤的不轻逃走了。
后来黑熊等四个人追上来找到桑吉,发现那时他已经没了气息。但是因为还要赶路,而且他们都不会雕刻,所以不能就地把桑吉的骨头做成饰品去卖。因此众人决定先将他的尸体埋起来,等回来再取走。由于怕尸体被破坏,所以还特地制作了一个棺材。
桑吉猛的用刀捅了几下,将木板捅开一个洞,土立刻渗透进来,不断往棺材里填充。但仅仅是动这几下他就感觉到呼吸变得极度困难。他知道如果再这样下去,说不定还没把棺材盖打开恐怕自己已经就先被闷死了。
村子里,村长得知桑吉逃跑的消息正在召开村民大会。没有了男人的桑吉一家成了被仇恨的主要对象。桑吉的母亲和奶奶在众人疏离冷淡的目光中接受批评。
同时被批评的还有叶子及叶子一家。叶子的鲁莽行为纵使桑吉逃跑,村长正在大发雷霆的咒骂叶子,但也只是为了出一出气而已。
村长是个老头子,总有些倚老卖老的做派。他的运气倒也蛮好,村里咒死了那么多年轻人却还没咒死他。
他出够气,把话题转到正经问题上。他用沙哑的声音吼道:“村里有诅咒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但是你们却不知这诅咒的秘密。我今天就把这件事情跟大家说一说。几百年前我们这里就有了诅咒,听老祖宗说下诅咒的人是我们村的一个女人。她被冤枉而死,临死前下了这个诅咒。”
关于这个传说村里人也有些耳闻。那个女人叫碧翠,生了一个孩子,额头却有一颗痣。要说孩子有胎记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但偏偏这颗痣长的位置太过巧合,竟然和邻村的一个不学无术的恶徒长的一模一样,因此村里人都认为这孩子是碧翠和那个人偷情而生的。别人胡说倒也无妨,就连她的丈夫也认为这孩子不是他的,于是在全村人的咒骂声中她被处死。
当多年之后,男孩渐渐长大,模样却和他爸爸越来越像,这时大家才意识到原来冤枉了碧翠。但后悔已经晚了,碧翠下的诅咒早已在村里蔓延了。而等那孩子知道了这件事后,他便悄悄的离开了这个村子,神秘消失之后就再也没人见过他,甚至在不在东藏了也不可知。
村长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碧翠死后被埋在了迷雾森林中,从那以后进去的人都会迷失在里边。经过了几百年,我也以为她的鬼魂早已消失了,但就目前来看她的冤魂还一直存在。”
村民们都吃了一惊,有好事者急迫追问村长是怎么回事。
村长吸了一口烟,无奈的说道:“桑吉这孩子我一直也很喜欢,但是我们却不得不处死他,因为他和冤鬼碧翠有着某种联系。”
村民们又是呀的一声,场面一下沸腾起来。
村长制止住喧哗继续说道:“之前他来找我,把在迷雾森林中见到女鬼的事跟我说了,并且他身上佩戴着女鬼送给他的骨符。”
众人都听说过,碧翠在临死前咬断了自己的一根手指发毒誓,以证明自己的清白。她死后人们把手指缝上,然后一起给埋了。此时再次出现令谁不信以为真。
“我们不能因为他一个人而害了我们全村人的性命,所以我们必须抓住他将他处死,这样才能阻止诅咒的蔓延。”村长激昂陈词。
桑吉家极力反对,但被更多的杀戮之声所掩盖,村长一声令下,村民都抄起家伙准备杀死桑吉。但现在桑吉逃离了村子,大家也都不知道去哪里寻找。
短短的几天,桑吉便经历了一般人一生才有的痛苦。他见到了女鬼,经历了叶子的背叛,死去了父亲,并被全村人敌视。这个世界甚至已经没有他再活下去的理由。但偏偏是别人都不想让你活的时候,你才要活的更加精彩,这就是一个人的气节。
桑吉在棺材里闷到几乎晕死过去才终于捅开了一个洞,供暂时呼吸用。休息过后他野兽一般劈凿木板,累的半死不活才爬出棺材,但他此时站在荒芜的大峡谷中竟然不知该去往何处。
太久没有吃东西,他已经饿的瘫软无力。再加上连日的疲劳,心灵的重创,桑吉此时看起来倒更像个孤魂野鬼。
他随便打来一些猎物就生吃,也不顾是什么味道,反正此时的他吃什么也都不会香。他卸下腰间的骨符拿在手里看了看,心想那女鬼说的果然应验了。但当初即使真的知道会是这个结果,难道他就会听从女鬼的话杀了米尔吗。当然不,他狠狠的将骨符仍掉。人命天定,难免一死。但违背天命帮恶人杀人他是断然不会做的。
又一天的夜幕降临,在桑吉的意识中这些天好像都是在黑暗中度过的。他朝着村子的方向走,但他却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资格回到村子。
命运总是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的,这个不由得你不信。就像桑吉如果不跑到那片森林,他就不会让他阿爸一个人走。他阿爸不一个人走,也就不会死掉。如果不死,他们就可以一起回家。一起回到家他们就还会像往日一样生活。生一个,死一个;死一个,卖一个;卖一个,娶一个;娶一个,生一个,就这样往往复复的循环,陷入生活的死圈套。
但这样好吗,桑吉突然醒悟。人活着就是为了一遍一遍的重复吗,如果不改变生命中的某一环节,生命岂不是太过乏味。
他应该庆幸还是应该懊恼,但无论如何他的命运彻底发生了改变,并且由于他的一个小小举动,远在东藏之外的另一个人也默默的被改变了。
骨符被他扔掉,一只大鸟吃了骨符飞到房王山的那边,大鸟又被人杀死露出了骨符,一个人看着好看就拿去卖,恰巧又被一个喜欢的人买走。买走的人最后又丢了骨符,被一个顽皮的孩子捡到。
捡到他的那个顽皮小孩叫做施狼,论顽皮程度他在全村是数一数二的。捡到骨符的那一天他正在田间的路上和一个伙伴玩耍,那是晴朗温暖的一天。
他身体精瘦而有力,尽管已经十岁但个子却不是很高。一双有神的大眼睛能够看穿一切似的,只是额头上有一颗让人无法忽略的黑痣。不错,他正是几百年前搬离菩地村的那个男人的后代,也可以说正是女鬼碧翠的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