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先生说完,就偷偷用眼睛瞄焦杨氏的反应,而此刻的焦杨氏又能有什么样的反应呢,焦少爷人都已经去世了,即使她再怎么生气,她也无力生气了。
焦杨氏低垂着眼睛对王先生说到:“断续说下去吧。”
王先生收回目光轻咳了一声,说道:“后来,我们就一起喝酒,喝着喝着,少爷他就……就……他的嘴角就开始流血了,没过多久就去世了。”
听完王先生的话,焦杨氏的心底就开始抽搐了,她没有想到她的丈夫会死得如此惨,她心底原先所存的恨意早已荡然无存了,泪水顺着焦杨氏的眼角流了下来,人是最奇怪的生物,也是感情最丰富的生物,更何况像焦杨氏这么一位长年在家呆着,依靠丈夫而生的家庭妇女呢。丈夫真正的没了,的的确确的没了,焦杨氏的天也就塌下来了,这两天所压抑的情绪在此刻全部都爆发出来了。
柳儿见状,斗胆让王先生先回去候着了,让焦杨氏更伤心的事还在后头,没过几天焦家的族人从衙门里打探到阳大人决定释放芙蓉楼的燕儿姑娘,理由是燕儿杀人罪名不成立,包捕头并没有抓到她杀人的罪证。
忤作将焦少爷当天所吃的桔子、葡萄等一切水果还有当天酒桌上的鸡、鸭、鱼、肉、虾以及所喝的葡萄酒全都检验了一遍,发现全都正常,根本就没有砒霜之毒,于是焦少爷腹中的砒霜从何而来便成了一个谜,焦少爷之死也成了一个谜。
这就更让焦杨氏生气了,丈夫死,连杀人凶手都要被释放了,这事摊到谁的头上也不干呀,于是焦杨氏和焦家的族人不愿意就这么样轻易的让凶手被释放了,他们开始着手四处活动,这钱花了不少,效果却非常小,于是焦少爷的被杀案就一直拖着结不了案。
转眼间,一个月过去了,焦杨氏的断掌女儿也满月了。
上午的时候杨创业过来了,兄妹两说了一会儿体己话,杨创业告诉她,他的儿子起名叫杨望龙,寓意望子成龙的意思。
焦杨氏点头称赞名字起得好,又从手上退下一枚镯子,说是给侄子的满月礼,杨创业说什么都不愿意接受,他心疼妹妹。
而焦杨氏硬是将它塞到杨创业手中说道:“哥哥,你就拿着吧,我现在也没有心情准备其它礼物,这份礼物虽小,但也是我这做姑姑的一片心意。”
杨创业听罢,只好收了下来,又接着问道:“妹妹,我的外甥女可有起名字?”
“还没有呢,家里的事情太乱了,我没有顾得着,哥哥,你就给起一个吧。”焦杨氏说完,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杨创业想了想就说:“妹妹,那就叫绣女吧,我看她的手指修长,天生就是做女红的好把手,我想她定能继承你刺绣的手艺,你看如何?”
“那就叫绣女吧。”焦杨氏喃喃的回答道。
名字起好了,杨创业见焦杨氏无力与他再说下去了,就告辞回家去了。
焦杨氏待杨创业一走,就将睡熟了的绣女交给柳儿抱回去了,自己借口想透透气在凉亭多呆一会儿。
太阳正在西斜,冬日阳光的余辉洒在瘦弱的焦杨氏身上,显得她更加的弱不禁风,更加的让人怜惜。
焦杨氏抬起头来,眯着眼睛望了望斜阳,嘴角轻轻扯起,整整一个月她都不曾笑过。
一阵风吹来,吹得她有些哆嗦,她想她该起身回房了,她慢慢的站了起来,忽然眼前一片漆黑,头脑一片空白,一个趔趄,她就栽了下去,冰凉的湖水向她侵蚀过来,焦杨氏在心底明白,自己不小心掉里湖里了,她努力的想看看自己身处的状况,可眼前却仍是一片漆黑,反倒是湖水涌进了眼睛里,冰凉一片,焦杨氏索性闭着眼睛,任由湖水将她淹没。
她一介女流之辈,丈夫说没了就没了,女儿又还小,她着实没有活下去的勇气,她连挣扎都懒得挣扎了。
当绣女睡醒了,饿得哇哇直哭吵着要找娘吃奶的时候,柳儿才抱着她慌慌张张的来到后院凉亭找焦杨氏,而此刻的焦杨氏早已成为湖里的一具尸体。
恶耗传倒杨创业那里时,老王小姐正在因为焦杨氏只给她儿子一枚手镯而对杨创业发飙。
老王小姐指着杨创业的鼻头骂道:“我让你去焦家,就是只拿一枚镯子回来的吗?难道我家的望龙是和他们家的断掌一样的吗?是女儿身吗?我喷~你这个窝囊废,办什么事都办不成!”老王小姐骂完还不解气,抓过手中的杯子就往杨创业身上砸过去。
杨创业偏过头便躲过了砸过来的杯子,杯子啪啦一声撞到门柱上,应声而碎,杯里的热水四散开来。
“呀!舅老爷。”萍儿捂着脸大叫道。
杨创业一听到声音,马上回过身来见萍儿在门外,吓了一大跳,老王小姐也看到门外的萍儿,马上堆起笑脸站起来,走到发呆的杨创业身边,将手中熟睡的儿子塞到他手中,笑着对萍儿说道:“唉呀,这不是妹妹家的萍儿吗?来来来……快进来!别在外面冻着了。”
老王小姐马上拉着萍儿的手往屋里走去,萍儿有些难堪的用衣袖将脸上的水擦掉。
皱着眉头,不理老王小姐,径直走到杨创业面前,哽咽着说道:“舅老爷,不好了,少奶奶她……她投湖自尽了。”
萍儿说完,就呜呜大哭起来。
“什么?”杨创业听到噩耗,眼前一黑,险些栽了下去。
老王小姐见状,马上跑过去抢过他手中的儿子说道:“死鬼,你想摔死我儿子吗?”
杨创业被老王小姐这一撞,应声就摊坐在地上。
萍儿见状,一边哭着一边扶着杨创业起来。
杨创业推开萍儿的手,抬着泪眼问萍儿,说道:“萍儿姑娘,你说我妹妹她投湖自尽啦?”
杨创业想再次确认这个消息的真实性。
萍儿用力的点点头,杨创业此刻再也崩不住了,也不管自己是不是男人了,张开嘴就豪豪大哭起来。
命运真的给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早上还好好的,兄妹两还讲着体己话,转眼间就阴阳两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