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扬和柳叶分别叙述了白天的经历,然后各自靠在椅子上转着心思,柳叶一边思索着,一边分析:“从脚印上看,这位季夫人的轻功也不弱,显然他们夫妇俩是英王放在官署的,是专门试探我们,还是同时监视其他人就不得而知了,但永州的暗影肯定是出问题了,不然他们不会揪住簪子不放。”
赵扬用手指轻轻叩着桌面,“那位季主簿今天出去了一段不短的时间,显然官署里有他的上司,可能是郑大人,也可能是其他的主簿,还有官署里的主簿们是不是都有问题,现在还不确定,咱们不能说英王爷有谋反之心,这些小吏就都是反贼。”
“我今天听季夫人的意思,以后她会经常上门来,恐怕我们被监视了,管伯,您昨天去季家,有什么发现没有?”
管伯手里擎着茶杯,但是并没有往嘴边送,想了想说:“昨天夜里我也只是匆匆一瞥,只是觉得他家有些太过凌乱了,这位季夫人的目光也太过犀利,今天上午她走了以后,我出去打听了一下,你们猜怎么着?季家居然是三天前刚搬到这个地方的,显然是追着我们来的。”
“看来这回真是连睡觉都踏实不了了,云飞,你怎么看这事?”柳叶又转过头征求赵扬的意见。
“兵来将挡,水来土屯,咱们是要长期扎下来的,平时该怎么样还怎么样,越自然越不引人怀疑,过日子就该是过日子的样子,我在官署的事情你们不必操心,我估计两年之内都是试探,要想真正能够取得他们的信任,还差得远呢!倒是你们在家里要多加小心,方方面面都要想到,不要出了什么纰漏。”
管伯点点头,“现在应该没什么危险,如果他们发现了什么,早就下手了,咱们现在也就不能在这儿喝茶聊天了。”然后又想了想,“明天我得把消息送出去,一来让王爷把雾散得浓些,多打些掩护,二来永州的暗影得从根上捋一捋了,这颗毒瘤不去,早晚给咱们惹出麻烦来!”
赵扬听了,把茶杯往桌上一放,“说到暗影,我觉得这件事不能再拖了,这个地方咱们不去一趟,他们不会死心的。”说到这儿一顿,三个人互相看了一眼,脸上都挂着了然的笑,异口同声地说了一个地名:“会古轩!”
他们这里分析着这两天的事,那边郑大人也听了季夫人的回报,手捻着胡子,暗自盘算了一番,“听你这么说,那个林氏没什么疑点?”
“大人,她下盘虚浮,显然是没练过功夫的,我去时他家正在晾晒衣物,说起过日子的事,也算计得头头是道,柴米油盐的事都很清楚,是个正经过日子的。”
“那让你暗中去搜的东西呢?找到了吗?”
“搜过了,我去时她头上正带着一支木簪,但不是那种雕工,我也见到了大人提到的赵扬那支云纹木簪,也是普通的雕工,而且这云纹簪子乃是一对,而不是一支,林氏的木簪不多,而且表面上看不出什么特殊寓意。”
“好了,你先下去吧!”郑大人挥挥手让季夫人退下了,然后等了片刻,才像是自言自语地说:“虽然没有什么错漏,但我怎么就觉得不放心呢?”这时房间一侧的屏风后面传出了一个声音,“我说你就是瞎操心!”话音未落,屏风后转出来一个人,宝蓝色的圆领袍,头上戴一顶四方巾,手里拿着一把竹柄的折扇不住地摇着,赫然是那位举荐赵扬的李先生,“你们听了个云飞扬、叶轻扬的名字就吓得自乱了阵脚,我认识这个赵扬也不是一时半刻,几年前就见过,再说了如果他是暗影,自己姓赵名扬,字云飞是全天下都知道的事,还会用云飞扬做化名吗?如果是你,你会这么干吗?!”
“说的也是啊!可是那边传过消息来的时候,正好是赵扬夫妇来永州的时候,不能不多加小心呐!”
“哼,你们那个暗桩这些年也没探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谁知道这次的消息是不是人家特意叫他放出来的呢!这个赵扬可是我费了不少劲儿才弄到永州来的,才学能力在这几年来的人里绝对是数一数二的,你信不过我的眼力,难道还信不过王爷查出的事情吗?赵扬的底细早就被王爷摸清了!你别听风就是雨的把人给我废了,别说我,王爷也不会答应的!”
“这您老就放心吧,我们不过是试探,是必经的程序,不是信不过您老,也没有质疑王爷的意思,只是这次消息传的言之凿凿,说梁王要把暗影中最得力的两个插进永州,一个叫云飞扬,一个叫叶轻扬,都是身手不凡的,在这次宁州之难中随梁王出生入死的,所以不由得咱们不谨慎呐!”
“哼,郑大人,虽然你跟京兆尹是同族本家,但在王爷面前也不过就是一个跑腿的,现在是多事之秋,少干些拉帮结伙、排除异己的事儿,别嫌老头子说话不中听,谁也不是傻瓜,王爷更是英明着呢!”说完,李先生冷笑一声,背着手踱出了房间,郑大人盯着他的背影远去了,手里攥着拳头把关节捏得“嘎巴、嘎巴”响,用极低的声音说了一句:“老东西!”
灯下,梁王看着永州来的密报,眉头皱得紧紧的,永州的暗影出了问题,这让他很头疼,当初每一个暗影都是经过他的亲自挑选和培养,每一个人都是他的宝贝,损失一点儿他都会心疼,可是现在这里面出了内奸,从感情上他不愿怀疑任何一个人,但现实就在眼前,他必须有所行动,梁王在书房里转了几个圈,最后在书案前站定,轻轻唤了一声:“来人!”他的贴身管事闪身就进来了,“你们也出来吧!”两个黑衣人飘然现身,梁王转过身面对三个人,威严的目光梭巡了一遍,“你们收起身份,暗中潜入永州,把永州的暗影查一遍,如果发现有什么问题,不要轻举妄动,等我的安排!”
“是。”三个人领命而去,梁王又坐到书案前提笔写了一道密折,用火漆封了口,派人加急送往京城,梁王府的书房灯火通明直到深夜,而府中的一个角落里伏着一个黑影,一双闪烁的眸子紧紧盯着那盏灯火,宁州、中都、永州虽关山远隔,但一根根看不见的线触动着人们最敏感的神经,硝烟已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