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年,正灵正雪虚岁就算十八了。算然上头没有太后太妃看顾,但长嫂如母。虽然国事家事事事繁忙,但皇女的年龄再拖就太过了。皇后相看了不少世家子弟,最中给正雪定了年轻有为的镇国公世子白姜。正灵则如愿许给了六部尚书辛夷。本来丧过妻的辛夷是不能够尚公主的,只是正灵执意要嫁给辛夷,皇后心道辛夷品格端良,又一表人才,只好许了。
接下来就是三媒六聘,正灵的婚期定在六月初六,正雪的便要靠后,定在了八月十五。一切俱全,只等迎娶。
忙着妹妹们的婚事,皇后还要打理**,替君分忧。皇后亲自带领后妃宫女为前线将士缝制衣被,当最后一批衣被送完的时候,伊梦终于得到了前线传来的消息。明涯驻守的乌木关战事胶着,但卢鄂祥所在的西北部被金贼攻破,连取十三座城池。卢鄂祥战死,副将张超弃城逃跑,半路里被士兵杀死。
到了夏季,暴雨连绵,河西地区黄河决堤,数百万顷良田被淹,百姓死伤不计其数。祯帝的脾气越发暴躁起来,怪不得他,任谁到了这样的地步也难以自持。
山雨欲来风满楼。伊梦越加勤奋的练习剑法,正灵已经不教她了。正灵忙得脚不沾地,到了六月份出嫁。许是宫中累月里的阴霾,八公主的婚事刻意办的热闹起来。正灵出嫁那日,伊梦一直跟在她身边凑趣。古代的婚礼伊梦是很感兴趣的。
正灵一大早便被众人装扮起来,装扮过后便端坐在正厅,只等黄昏的迎娶。正灵此时一身新娘装扮,满脸娇羞,和往日大不相同。她端坐在那里,时而看看这间即将分别的寝宫,时而又往门口看一眼,眼眸中既期待又忐忑。
伊梦看她身穿里三层外三层的大红吉服,头戴凤冠,一动也不敢动的样子,不由笑嘻嘻的看着正灵。
正灵笑骂道:“你这个鬼灵精!要不是这十几斤的重量压得我脖子酸疼,看我怎么收拾你。”
伊梦只管和她玩笑,正灵无语。
黄昏迎娶的时候伊梦跟到了宫门口,一路上看着众人喜气洋洋的神色,伊梦觉得压抑的皇宫里好似也多了许多轻快的气息。
伊梦这些弟弟妹妹是不能跟着队伍出宫的。伊梦只观摩了婚礼的前半段,不过很有意思。
正灵出嫁后搬到了敕造的公主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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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灵嫁出宫后,伊梦便只能在朱玉宫里练剑了。正雪马上也要出嫁,天天忙得脚不沾地。正洛仍旧日日呆在书房,满口的之乎者也。伊梦见过正修那小子几次,皇后也忙得很,许多日子不曾管过他,他便累月的摸鸡斗狗,惹是生非。唯有对着正武和正冰这两个不谙世事的小家伙的时候,伊梦才轻松一点。
这一日,伊梦实在是憋闷得慌,便想请示祯帝,想要出宫。伊梦得到过祯帝的允许,可以进入御书房。伊梦到的时候,祯帝恼怒的声音正从里面传来:“这些蠢材!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贪也就罢了,用到他们的时候一个个当做缩头乌龟!明涯是个好男儿,怎么就殉国了!若不是乌木关参将李兆卖国通敌,我大云怎会损失这一员悍将。竟然过了一个多月才禀报回来。金贼尽可以长驱直入了,我大云危矣!”然后一阵乒乓作响,“滚,都给我滚!”
然后从御书房里疾步退出三四个人来。有正轩,正仑,还有两个面生的老臣,几人俱是面色苍白,汗如雨下。两个老臣惶惶然走过,正轩略点了点头也走了。正仑停在伊梦面前。
伊梦此刻脑子如放空了一般——明涯殉国了!这几个字盘踞在她的脑海,响了一遍又一遍。伊梦的脸上血色褪尽,双手发凉,感觉浑身的血液好像被抽干了似的。
正仑定了定神,擦了把脸上的汗。见伊梦没反应,细看去,才见她目光空洞,呆滞的看着空气里。正仑忙平复了一下心情,大声道:“十六妹!”连喊了几声,伊梦都没有反应。正仑大急,他本就被训斥一通,心里发慌,如今又见伊梦如此,心里失了分寸,又急又惊,使劲儿晃了伊梦几下。伊梦一口痰上来,发起狂来,笑嘻嘻往远处跑去。
正仑追了半天,直到丹羽湖畔,才追上她。又见伊梦仍旧大笑,狠下心,伸出手在伊梦脸上掴了两巴掌。伊梦踉跄几步,跌靠在亭柱上。好一会儿,伊梦才反应过来,不由大哭。正仑无法,只好坐在旁边看着。偶尔有宫人走过,远远瞟一眼然后赶紧低头躲过。
待伊梦平静下来,正仑才道:“十六妹,你这是怎么了?”伊梦愕然,自己这是怎么了?她有什么立场在这里大哭。伊梦怔了怔,苦笑道:“无事,只是有些烦躁而已。让十三皇兄见笑了。”
正仑盯了她片刻,摇摇头,叹息道:“唉,世事无常,不要想太多了,平白熬坏了身子。”他抬头看了看湖中的莲花,“真想不到,你对他真有这样的心思。我们还以为……”见伊梦气息平稳,正仑站起身来,“天儿热得很,回去吧。明涯被砍下马,并没有找到尸首,也许他还活着也说不一定。”这话连他自己也说服不了,正仑又叹息一回,转身走了。
伊梦回到朱玉宫,什么心思都没有了,只整日里呆在朱玉宫发呆。乳母李氏和众多侍女都是担心的不得了。正雪出嫁伊梦也没心思去玩闹,只应付了一阵就回来了。
伊梦整日里愁思,后来劝自己,说不定明涯真的活着呢。就算……为了活着的人,自己也该努力的生活下去。
过了大半个月,伊梦忽然正常起来,饭也正常吃,照样玩乐。众人这才放下心来。已经到金秋九月了。
不出意外,十月份正仑正洛都要出宫了,他们的府邸都已经选好了。等到他们出府敕封,就该准备婚事了。正仑正洛他们已经陆陆续续的将朝云宫和墨玉殿需要搬运的大件搬移到了新府里。
正所谓“秋老虎”,天气仍然很炎热,伊梦本来要出去的,耽搁了这么久。她心里急,她想亲眼看看外面究竟怎么样了。伊梦去求见了祯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