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当杨四郎不甘心地坐上前往县城的驴车时,薛肃和寻欢步履轻快地进了深山。
薛肃穿了简单的粗布短褐,肩上背着箭囊,正是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穿戴。
寻欢则担心普通衣服被荆棘划破,换上了闲置多日的翠烟裙。
入山后,薛肃在前面探路,时不时回头看她一眼,只要两人距离超过十步,他就会皱着眉头等她追上来,简直把她当成了孩子。
好吧,寻欢不得不承认,薛肃皱眉时还是挺有气势的。
夏末林中食物丰富,一般野兽不会到外围行动,直到中午,薛肃才打到一只山鸡。
两人在溪边饮水休息,薛肃提议将山鸡吃掉。
寻欢摇头,从腰带里拿出一个纸包,“我准备了苹果干,山鸡还是留着回去吃吧。”身上什么调料也没有,光吃鸡肉有什么意思。
薛肃忍不住劝道:“那还是吃干粮吧,果干又不能填饱肚子……”说到一半,忽然就顿住了。
那些苹果干,他舍不得吃,只有夜里辗转反侧时,才会拿出两片尝尝,吃的次数多了,他惊讶地发现,每次吃完果干,就会有一道清凉的气流涌向全身,消除了白日的疲惫!
“寻姑娘,你,你催熟的苹果,是不是有特殊的效用?”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脸,斟酌着问道。
寻欢“惊讶”地停下手里的动作,眨着眼睛道:“什么效用?”说完,盯着薛肃仔细瞧了瞧,恍然大悟道:“哦,你的脸好像白了一些,难道果干有养颜的作用?太好了,薛大哥,你看我的皮肤有没有变好一些?”说完,往薛肃身边挪了挪,把脸凑了过去。
距离如此之近,薛肃甚至能看见她细瓷似的脸庞上的细细绒毛……
他不敢再看,起身就走,“我去溪边打些水!”
寻欢望着他狼狈的背影,得意地笑弯了眼。
山溪足有两丈多宽,溪水叮咚作响,悦耳动听。
寻欢坐在树下,看着薛肃将竹筒里灌满水,就在他起身要往回走时,突然凝视对岸片刻,然后竟涉水而去,走出很长一段距离,弯腰在草丛里摸索,隐约好像是在捡什么东西。
深山老林的,难道他捡到钱了?寻欢好奇地站了起来。
正要过去,薛肃已经大步往回走了,手里不知道捧了什么,还用溪水洗了洗,这才快步朝她走来,凤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看起来心情不错。
薛肃将手伸到她面前,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欢愉:“寻姑娘,你看!”
他的手又大又长,有些粗糙,可寻欢在见到那些鲜艳欲滴的草莓时,就忍不住惊喜地叫了出来:“竟然有草莓!”
她红嫩的小嘴微张,杏眼圆睁,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手里的东西。
薛肃顿时觉得心满意足,唇角微扬,道:“嗯,那边有一片野草莓,可惜咱们来的不是时候,只有四五颗还结着果。”然后担心寻欢不懂,接着解释道:“山下的草莓最晚六月也熟了,这边大概是地势高,野草莓成熟地晚一些。”所以他才料定,这几颗草莓肯定会让她意外的。
寻欢抬头,一双眸子比冬夜的星星还要明亮,兴奋地道:“薛大哥,我们可以种草莓啊!”
草莓生存能力十分强,只要剪根枝条插进土里,大多数都能成活。而且,她们的荒地再有半个月左右就能开好了,到时候可以将草莓种在果苗间的空地上,两种作物根本不会互相影响!
薛肃显然也知道草莓易活,不由附和道:“那边的野草莓差不多占了一分地,足够我们用了,今天就开始移栽吗?”
寻欢想了想,摇头道:“不急,咱们先把开荒的活完成,期间我先催熟几次草莓,拿到镇上去卖,看看能赚多少银子。最好能赚下足够买下那座山的钱,然后把山围起来,免得什么人都能闯入果园。”她是牢记了杨四郎的教训。
那座山大概百亩左右,抛去已经买下的五亩地,至少还需要九十多两银子,然后还要雇人开荒……
薛肃默默算了算账,发现两人要做的工作很多,需要的钱也不少,难道全靠寻欢催熟草莓赚钱?
就在他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旁边双腿被缚的山鸡突然变得不安起来,咕咕咕叫着,警惕地望向北方。
他神色一凛,侧耳倾听。
寻欢自负有修为在身,隐约听到野草被压向两旁的声音,大概是有大型野兽过来了,便欲提醒薛肃。
薛肃恰好也看向她,肃容道:“有危险,我们去树上!”
他先将手中的草莓放在树下,起身时发觉寻欢满脸错愕,以为她是惊吓到了,低声道:“情况紧急,我抱你上去,得罪了!”一手扶着她的后背,一手抄起她的双腿,轻轻松松将她抱在怀里,足下一点,跃上五米多高的树干。
两人刚到树上,那只山鸡就剧烈地拍打起翅膀,挣扎着要往远处蹦跳。
寻欢任由薛肃将她放在一根粗壮的树杈上,脑袋一时有些转不过来。
薛肃说抱她上树的时候,她自动理解成,他会背着她,然后抱着树干往上爬……可是没想到,他竟然露了那样一手!
她知道他习过武,却无论如何也猜不到他会内家功夫!
那个教他武功的杨叔到底是什么人?
薛肃见寻欢一动不动地望着自己,担心她害怕,柔声安抚道:“放心,我不会让你有危险的。”言罢,抬手从箭囊里抽出一支长箭,弯弓搭弦,面向北方。
动作娴熟,目光冷静沉稳,甚至带着三分肃杀。
这样子的薛肃,完全颠覆了寻欢心中的老实人形象。
寻欢探究地盯着他瞧了片刻,直到那双狭长的凤眸微微一眯,她才望向前方。
及膝的茂密草丛中,一只花豹悄无声息地探出头,琥珀色的眼睛在阳光下闪着令人心寒的光芒,而那足有三米长的流线形身子,完全低伏在草丛里。
薛肃借着树叶的遮挡,慢慢调整了箭头方向,整个过程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他目光如炬,箭头牢牢锁定不远处的猎物。
寻欢不由紧张起来,眼前的形势恍如两军对阵,她身边的男人就是暗中潜伏的刺客。
许是等待地够久了,花豹觉得没有危险,突地弹跳而起,如一道利芒扑向山鸡。
与此同时,薛肃手中长箭脱弦而出,朝花豹身前一处射去。
花豹感受到凌厉的破空声,抬头瞥见那根急箭,瞳孔瞬间睁大!
只是它身在空中,无处借力改变方向,眨眼间那道利芒已经到了身前。
“噗……嘭!”连续两声闷响,被射中脖颈的花豹直接跌倒在地,几个抽搐后,彻底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