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怕出名猪怕壮,树大也招风。
当晚,便有人提要用百两黄金把胡梦蝶领回府,金屋藏娇,甚至差点因为这个问题和吕品闹翻了脸。
“吕品,我告诉你,我看中的人,没有人敢拦着,我爹可是礼部侍郎金梁,你不过是一个开酒楼的下等商人,信不信明天我就让人把你这忘忧谷给拆了?人,到最后还是我的,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金忠站起来,恶狠狠地指着吕品的鼻子,毫不客气地说道。
面对这种情况,吕品也只好陪着笑脸,拱着手作着揖说道:“金少爷,您喝醉了,要不我派人把你送回去歇息?”
金忠脸红到脖子,眼睛里都是血丝,“啪”的一耳光扇在吕品的脸上,喊道:“我没醉!我给你说,你少给我打哈哈装迷瞪!今晚,这胡梦蝶必须给我回去,愿意得去,不愿意也得去!”
“令尊为云宋堂堂礼部侍郎,金少爷自幼定然收到了极好的礼仪教养,可听过君子动手不动手?喝了点酒就发疯,未免丢了令尊的脸面。在座的各位也有一些是名门望族,出身官宦世家,以后要是传扬出去,恐怕金家的名声可就……”
胡梦蝶站起来,伶牙俐齿,继续说道,“梦蝶一介贫民,身份卑贱,卖艺为生,岂敢攀附权贵,落下“风尘女子”、“****荡妇”的名声?我想金少爷肯定也是喝多了,才说如此没有涵养的话来。”
“你!”
金忠横眉指了一下舞台上的胡梦蝶,随后转过身来,继续指着吕品的鼻子,“好你个吕品,调教出来这么好的烟花女子!王二,回去找人来,今天晚上这忘忧谷给我砸了!这胡梦蝶也要给我带回去!”
吕品心惊肉跳,旁人也都不敢插嘴,生怕得罪了礼部侍郎,给自己家族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只好缄默不语,作壁上观。
王二得了自家少爷的命令,扭头就往外面跑,但被一个四十多岁左右的男子伸手拦住了去路,这人不忙不忙地说道:“礼部侍郎金梁?刚好,你回去通知一声,他的礼部侍郎一职已经被罢免,如果问其原因来,让你们家少爷自己回答。”
这男子在自己弹琴的时候就用一把扇子遮着脸,坐在最后一排,默默看着,这会儿他拿开扇子,露出整个面容来,胡梦蝶仔细端详,这男子身材修长,皮肤白皙,五官俊美,宛若大理石雕刻而成,棱角分明,眼神深邃而锐利,整个人从内而外散发着一股高贵之气,脸上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更是让人不寒而栗。
“九王爷!”
听到这名男子的声音,众人纷纷愕然,甚至有人失声叫了出来,随后纷纷行礼,刚才还嚣张不已的金忠登时瘫倒在地,面色惨白,瑟瑟发抖。
当今云宋的九王爷——南宫瑾,名不副实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吕品跪倒下去磕头说道:“九王爷大驾光临,忘忧谷蓬荜生辉。”
“胡梦蝶?本王第一次见到这么有意思的女子,见了本王还不知道行礼?”
南宫瑾朝众人摆了摆手,示意不必拘礼,找了个靠前的位置坐下,和舞台上的胡梦蝶对视,淡淡说道。
吕品立在一旁,连忙解释:“王爷息怒,胡姑娘没见过世面,恐怕是吓得不知所措,才失了礼节。”
南宫瑾看着胡梦蝶脸上波澜不惊的表情,哪里来的什么害怕,便笑着说道:“梦蝶姑娘,你说呢?”
胡梦蝶看得出来,这南宫瑾并没有恶意,便壮着胆子说道:“所谓入乡随俗,王爷来到忘忧谷,就是忘忧谷的客人,欧阳正公不是有句话叫:独乐了不如众乐乐,同是寻乐,何来贵贱之分。故,此时,民女眼中只有客人,没有王爷。”
众人本以为南宫瑾会因此而盛怒,但他却仰天大笑,乐呵呵地说道:“哈哈哈哈,好一张利嘴!不过,说得好,本王来是喝酒听曲儿寻乐来的,是忘忧谷的客人,和大家一样。”
“多谢王爷帮忘忧谷解了围,不过金忠少爷刚刚也是喝了点酒,醉了,说出方才那一番胡话,梦蝶以为是无意而为之,想必酒醒了后悔不已。久闻金梁大人为云宋尽忠尽责,不该受到牵连,还望王爷明察。王爷想听什么曲儿,尽管点,梦蝶弹唱,算是替金大人感谢王爷明察秋毫赏罚分明,如何?”
胡梦蝶的一番言辞,让下面的一帮子人更是惊诧,要知道这九王爷南宫瑾不拘言笑可是出了名的,从来没有人敢这样给他说话,更可况是讨价还价,她胡梦蝶还是第一个。
南宫瑾蹙眉,摸了摸额头,心想,有意思,这女子果然非同一般,天下女子敢这样给自己说话的,她应该是“第二个”,良久,他才说话:“以德报怨,可见心胸开阔。既然胡姑娘开口说话了,那本王就免了金梁教子不严的罪责。金忠,还不快叩谢胡姑娘。”
金忠哪里想得到,胡梦蝶竟然还出口帮自己求情,连忙爬起来,对着舞台连连叩头,“胡姑娘大人有大量,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好了,滚回去面壁思过吧。”
南宫瑾正眼也不瞧金忠一下,颇有兴致地看着胡梦蝶,“梦蝶姑娘的才艺,本王已经领教过,本王还有要事先回府,不过,不要忘了,你还欠本王一首免费的曲儿。”
说完,南宫瑾站起来,朝身后的一名黑衣人使了使眼色,那人从怀里掏出一锭黄金,放在吕品的手中。
“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看着南宫瑾离去的背影,众人再次拜倒,齐声喊道。当然,除了胡梦蝶。
“哎呀,吕先生,梦蝶姑娘可是忘忧谷的福星啊,连九王爷都青眼有加,以后看谁还敢在忘忧谷闹事?”这些所谓的王公子弟连忙向吕品恭喜道贺。
回到兰香阁之后,夜已经深了,躺着睡不着,胡梦蝶便穿着亵衣打开窗户,望向夜幕,想到了曹操的哪句诗: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南宫瑾,多么熟悉的名字!”
胡梦蝶叹了口气,抬起手来,看着左手虎口处的红色胎记,被忽然而至的凉风吹得打了个寒颤,“九王爷,前世的恩怨一笔勾销;这一世,你也只能当我的一颗棋子了,对不起。”
一滴晶莹的泪珠,滴落在窗台上,映着星光,闪闪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