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收拾停当,锦言带着子衿就向院门外走去。刚走到院子门口,就见王婆杜婆和昨日一样一人一根竹扫帚靠在院门上正聊的起劲。二人见锦言带着子衿往这边走来,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赶忙低下头佯装扫地。锦言也不多看她们两人一眼,带着子衿就要走出院门。王婆杜婆眼见着大小姐就要走出门了,一时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抓起扫帚抢前一步连人带扫帚往前一拦,王婆道:“大小姐这是要去哪里?大小姐身子不好还是快回房歇着吧。”
杜婆也跟着谄媚道:“是啊是啊,小姐你就赶紧回房歇着吧。”
锦言脸一板,怒喝道:“我去哪里还要向你们汇报吗?让开!”
不料王婆和杜婆非但没有让开的意思,反而拦的更严实了,王婆说:“大小姐,你这病是会传染的,还是莫要出去害了其他人的好。”
锦言恼了,说:“你敢拦我?”
王婆略带一丝敬意的欠了欠身,说道:“不敢。”
“不敢就给我让开。”
王婆犹豫了一下,说:“没有高妈妈的吩咐,奴婢不能让大小姐出去。”
锦言不怒反笑,道:“好。我倒要让你知道究竟谁才是主子。目无尊长,子衿给我掌嘴,掌到她长记性为止。”
子衿昨日本就受了她们的气,这会儿也不和她客气,轮圆了胳膊上去就是狠狠的抽了十个嘴巴。
锦言看着王婆脸上鲜红的手指印,冷笑道:“王婆子,你道是给我说说你的主子是谁啊?是我还是高妈妈?”
王婆捂着脸看着锦言惊惧的说道:“是是是小姐。”
“那你还不给我让开!”
王婆和杜婆对看一眼,迟疑的答道:“是。”说着就让开一条路让锦言和子衿走出去。
锦言带着子衿一路上走来都能看见有婆子媳妇惊惊慌慌的跑开躲开。锦言也不气恼,何必和这些人一般见识?
“啊,夫夫人,大大大大小姐往夫人屋子这边走来了。”一个三等婢子惊慌的闯进殷氏的房间。
锦心一听这消息,惊慌的就要往外面跑。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锦心你给坐下!”殷氏一拍桌子。“高妈妈,去寻了王婆杜婆来。云容,你且去稍阻一下大小姐。”几个丫鬟婆子各自领命而去。这云容乃是这两日才进到府里的一个三等丫鬟,在殷氏房里做些晒水扫地的粗活,本来这种差事是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她身上的,只是因着她小时出过疹子,殷氏这才排了她去拦锦言的。云容一面匆匆往大小姐来的路上赶去,心中一面窃喜,早就听说大小姐是个没脑子的人且绕她几绕就能阻上一些时候了,这差事若是办好了,怕是夫人就要升她做二等丫鬟了。云容远远地看着前方不远有丫鬟婆子避开便知大小姐一行人怕是就在前面了,赶紧快步迎上去。先是对着锦言规规矩矩的请安,又一口笑脸的问道:“大小姐这是要去寻了夫人吗?我刚从夫人屋里出来,夫人……”
“掌嘴。”锦言冷冷的打断她的话。子衿毫不留情的上去就是一顿猛抽。云容一个不提防被打的摔倒在地上,捂着脸,哭的梨花带泪,“大小姐,你怎能无缘无故的就打了人。”
“掌嘴。”锦言依然冷冷的吐出这个两个字。子衿打的兴起了,卷起袖子就又狠狠的打了十个嘴巴。
“大小姐,奴婢不知何处犯错,还请大小姐示下。”
“子衿你说与她听。”子衿站回锦言身后,微微一屈膝,说道:“回小姐,根据家规,一应下人不论内院外院不可在主子面前自称我,不得随意质问主子。”
锦言略一点头,“若有违者,当如何处置?”
“依法可杖责。”
云容脸色大变,向前一爬抱住锦言的腿,大喊道:“大小姐饶命奴婢知错,大小姐饶命奴婢知错了。”
锦言脚上暗暗一使劲,把云容踢到一边,说道:“你是夫人的人,我自是不好处置你的。”说罢看也不看滚在一边的云容,径直往殷氏屋子走去,子衿紧随其后。云容见锦言往夫人屋子走去,也顾不得整理仪容,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红着眼肿着脸飞快的跟了上前。她这般模样跟过去也自是有自己的想法的,自己是夫人的人领了夫人的命去办事,大小姐居然把自己打成这样。不求夫人能为自己出气,但至少要让夫人看到自己的这篇忠心。
锦言走到殷氏屋子里时,帘子已拉了起来。殷氏依然是隔着那道厚厚的布帘子和锦言说话,“言儿,你正病着呢,不在屋里好好歇着,怎么上我这来了?”透过厚厚的布帘子,锦言依然听出殷氏关切的语气中透出一丝丝不悦。
“母亲,言儿自患病以来从未来和母亲问安过,反是要母亲常常来探望女儿,女儿实在是心难安,又常感古人说的‘夫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恰逢今日天气实在是好,女儿又自觉身子好了许多,便来陪伴母亲略尽孝心。”殷氏没料到,一贯说话粗俗不堪不经过大脑的这个女儿居然能够说出这样一番话,一时间场面冷了下来。正在此时,一阵“咕咕”的声音传来。虽说是一早就想定了要利用这点这样做文章,但锦言却还是不争气的红了脸。在这样肃静的场合下,任何声响都显得特别明显。帘子后的殷氏也听到这声音了,“言儿怎的还未用过饭?”
“女儿让母亲日日忧心,本就已经是大不孝了,怎还有脸用饭?”
“你还在病中不吃饭怎能调养好身体?我这边不用你挂念,你好生把病养好了才是正理。”殷氏有些拿不准锦言所欲为何。
锦言虔诚一拜,说:“谢过母亲。还有一事,女儿正想要和母亲商量。”正在此时,就听外面有小厮在喊道:“老爷过来了,劳烦大小姐避一下。”原来是颜秉初下朝回来,听说了此事,便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锦言正不知该往哪避,就见布帘子一阵掀动走出一人来,那人正是高妈妈。高妈妈沉着脸对锦言说道:“大小姐,请跟老奴来。”说着,就引着锦言到了间耳房。这耳房乃是因殷氏夜里总睡不安稳,又常要起夜,便让人在她的卧房的旁搭了间耳房让新梅睡在那,好时时照应着。
锦言前脚出去,颜秉初后脚就进来了,正一眼瞄到她的一身素装头上分明还戴着百花,心中有些奇怪怎的这个从小就爱穿红戴绿的女儿今儿穿的这么素,一掀开帘子见锦心也在里面,便又想起和忠勇侯家的亲事来了,顿时又有几分厌烦起这个女儿了,若不是她,怕是早已和忠勇侯家皆为儿女亲家了,这在官场上对他也是大有影响的。待夫妻父女相互行过礼之后,才又有丫鬟前去通知锦言进来。
锦言领着子衿仪态大方的走回殷氏的房间,规规矩矩的对着布帘子行了个礼,道:“正好父亲也在,女儿把事情说说也请父亲一路听听。”
颜秉初说:“有事就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