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华回到家里见两个女儿都还没有回来，便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心绪不宁地坐在沙发上。
每次见到那个女人他就会不明的心烦，本以为那么多年过去了，自己也为了躲避她而搬了家，以为那些不堪回首的事情也总算是过去了，可是……
门咔嚓一声打开了，欧阳依然走了进来。
欧阳华紧张地站了起来，他没想到女儿竟然会这么快就回来了，自己才刚进门不久，不知道她有没有见到刚才那个人。
依然抬头看见爸爸站在面前紧紧地盯着自己，冲他笑了笑，“爸爸，我回来了。”
见依然并没有说别的，欧阳华的心算是放下来了点，“玩的开心吗？怎么没见你和季薰一起回来？”
“她和朋友在一起，可能还要晚一点吧。”依然换下鞋子，若无其事地说着，走到沙发前坐了下来。
欧阳华也紧随其后跟了过来，在依然的身边坐下，眼睛不停地偷偷看着依然的脸。
“爸爸，你怎么了？有事要说？”依然见欧阳华欲言又止的样子，于是主动问道。
“没什么，刚才你上楼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什么陌生的人？”欧阳华小心翼翼地问着。
“没有啊，我没太注意。就是见到陌生人也很正常的啊，爸爸，你问的问题好奇怪啊！”依然眨着眼睛歪着脑袋看着欧阳华。
“没有没有，只是想提醒你晚上回家的时候路上小心一点。”欧阳华看似无意间地抹了一把额头。
“爸爸，那没事的话，我回房间了，今天好累啊，我想早点休息。”依然一脸的疲倦，站了起来准备回房休息。
欧阳华急忙拉住依然，“然然，陪爸爸聊聊天好吗？”
依然点点头，乖巧地挨着欧阳华坐了下来，很认真地看着父亲。“爸爸，你想聊什么？”
欧阳华吞了吞口水，斟酌片刻问道：“然然，你和季薰的关系处的怎么样？”
依然眨巴眨巴眼睛，“我们很好啊，爸爸。你想说什么？”
“然然，季薰是个很可怜的孩子，你要好好待她。要拿亲妹妹一样对她。”欧阳华忽然很认真地说道。
欧阳依然看着欧阳华，心里的一股怨气直线上升。她记得在前世里爸爸就总是对她说这句话，因为季薰可怜，让她好好待她，却不知自己的亲生女儿已经被她欺负成何等摸样。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挨骂的那个人总是她，记得那个时候自从有了季薰以后，爸爸在她的眼里总是严厉的，不是训斥她没有当好一个姐姐，就是在骂她给欧阳家丢脸，其实有很多次只要他静下心来想一想就应该能想的明白，可是他从来没有给亲生女儿多一点的耐心，让她一度以为那个从孤儿院领养回来的是自己。
如今这一世，他却又是这样！
他可曾知道成年以后的欧阳季薰会怎样回报他的养育之恩，他才不过五十的年龄，妻子便得了不治之症，本来还可多活几年，却不知为何草草结束了生命。已经年过半百的年龄，一身的顽疾，还要接受着养女的冷嘲热讽。
可是尽管这样，他还是一味地袒护她。即使到最后知道了她所做的那些事，却还是替她说话。
那个时候她总是想不明白，为什么爸爸在知道了真想以后，还是对她说出那句话：“季薰是个很可怜的孩子，你要好好待她，要像亲妹妹一样对她。”
这些字眼，一个个犹如一把尖利的刺刀，一下一下用力地在她的心脏上滑过。
欧阳华看着女儿微微低着头，眼帘低垂着，让他看不出女儿的心思。他伸过一只手，想要握住女儿的手，可谁知他碰触到的手是何等冰冷，让他微微一怔。“然然。”他轻轻地唤了一声。
欧阳依然抬起了头，一滴眼泪滑落了下来。“爸爸，我才是你的亲生女儿不是吗？”
欧阳华握住女儿的那只手微微颤动了一下，一句很简单的话却在他的心中荡起了无限的涟漪。他微微涨起了嘴巴，又慢慢闭上了。
依然的眼睛清澈的如同一湾泉水，睁大了的眼睛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她像是在等待着欧阳华的回答，又像是在提醒着他什么。
欧阳华愣了半响，终于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急忙回答道：“是啊。”
“季薰只不过是爸爸收养的孩子不是吗？”依然虽然神色看起来有些伤心，但嘴上却是一点也不让步。
欧阳华点点头。
“那么爸爸为什么要让我像对亲妹妹一样对她？”依然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欧阳华的眼睛，一刻也不肯挪开。
欧阳华避开依然的眼睛，伸手去拿身边茶几上的水杯，由于手在颤抖以至于杯子里的水有些荡漾。他将杯子放在嘴边，一口将杯子里的水饮尽。
欧阳依然擦掉了脸上泪水的痕迹，坐在那里冷冷地看着欧阳华，目光犀利。
欧阳华抬眼看着依然，她的眼睛再也没有平时那种仰望他的神色，反而有着一种与她年龄不相符的威严。
女儿是真的长大了。
欧阳华在心里不禁感慨道。
他收回自己握住依然的手，与自己的另一只手交叉在一起，放在额前轻轻磕碰了两下，然后他猛地抬起了头，像是下了什么重大决定，“然然，我……”
“爸爸，我真的太累了。我想回房休息。”依然像是没有听到欧阳华的说话，站了起来，朝着自己房间走去。
欧阳华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在那里。
依然一只手刚刚推开自己的房门，突然停下了脚步，回头冲欧阳华说道：“爸爸，妈妈最近心脏又不太好了，我们都不要惹她生气。”
欧阳华呆滞地看着女儿，最终点点头。
于是依然走进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依然整个人靠在了关闭的房门上，眼泪如决堤的海岸，汹涌喷出。
她深刻地记得前世妈妈在临走的那一刻，脸上带着严严实实的氧气罩，身上插着无数个细管，她吃力地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想要抓住她的手，可是却连这样的一丝力气都没有。
依然当时上前紧紧握住妈妈的手，把头伸到她的脸前，看着她睁着那双不甘的眼睛，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滑出，她呜呜地发出声音，她把耳朵凑了过去，却也没有听懂。
直到最后都没有人听清她最后所说的那句话是什么。
现在她终于明白，妈妈临走前眼神为什么会是那么地不甘心。她也终于知道，妈妈最后一句话要告诉她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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