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羊镇,中晋王朝的滨海小镇,柳家的货船停靠的就是青羊镇所在的码头,入夜时分,码头上点燃了油灯跟火把,整个码头被照射的通明,夜间的码头也是比较忙碌,不过人流比白天少了很多。
柳家的货物全部卸完之后,管事带着洪臣三天离开了码头,前往青羊镇,在此之前,因为洪臣的坚持,所以洪风已经拒绝了柳家的好意,不过柳家似乎没有任何不满,依然热情的招待,洪臣三人的一切用度费用,柳家都极力包揽了下来,显然还是没有死心,洪臣为此不禁警惕起来,如果不是正事要紧,他肯定会率先离开。
柳家在青羊镇内置办了庄园,一行人马穿过几条巷道,进入到了镇内,青羊镇虽说是一个镇,可面积之大足有数百万亩,柳家的庄园在镇中心,想要赶到那里,却是要几个时辰。
洪臣三人被安排进了一辆马车之内,通过窗帘的缝隙,洪臣好奇的打量着车厢外的镇子,此时入夜不久,镇上灯火万家,街道上人头攒动,镇上的居民并没有因为气温的低寒而躲在家里,在宽阔的街道两旁,随处可以见到一座座圆形的石台,这石台有两丈多方圆,高有三尺,台上有魁梧的大汉在比试切磋,或者说是在搏击,虽然技巧不算高明,但台下围着的老女老少依然是高声叫好,由此可见,这镇上的习武风气之浓厚。
在街道上,高楼林立,两边多是商铺,还有酒楼和客栈,风月场所亦不少,其繁华热闹的程度,远超南岭的世家大城。
高楼飞檐之下挂着灯笼,将街道照亮,低寒的气温笼罩着镇子,地面上比较湿滑,不过车马人流极多,氛围极为热烈,各种吆喝声,喧嚣之声嘈杂相容,整个街道就是一处十足的闹市。
洪臣三人都是从南岭而来,从未见到过如此繁华的景象,一个个都是看的眼直口呆,洪烈更是一把掀起车厢的卷帘,朝着两旁的风月之地大声吹着口哨,动作不堪入目,惹得那些风月女子柳腰乱摆,掩口娇笑。
街道上酒肉香气四溢,热雾蒸腾,弥漫在灯笼垂下的光芒之中,其景象令人陶醉,高楼之内歌声婉约动人,偶尔有容颜妩媚的女子从窗口露脸,一声媚笑,迷倒众生。
柳家的商队一路横穿街道,无人拦阻,足足行驶了一个多时辰,才从街头走到街尾,与来路不一样,这里是一片种植区,田地里栽种着稻谷和天麻,浓浓的土腥气味散播在空气之中,清新自然,让从闹市出来的人感觉到别样的风情。
道路两旁一片黑暗,在这夜间实在没什么看头,洪臣有些无趣的坐在马车里,思绪开始镇定下来,柳家的态度和作风实则令他有些反感,但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好意招待,一切需求都尽力满足,如此待遇,已经不是简单的座上宾,很显然,柳家图谋甚大,一想到事情的发展可能不会愉快,洪臣便心里纠结不已。
当马车行驶到种植区域的中段时,洪臣突然感觉到心头一跳,他推开窗帘看向外面,只见漆黑的田间有几个黑影在蠕动,距离道路足有三十多丈,在一片天麻地里,非常隐蔽,这诡异的动静除了他,柳家的商队中再无一人发现。
“这里不会有山贼,难道会是强盗吗。”洪臣心里一突,眉头皱了起来。
在洪臣的眼神示意之下,洪烈马上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他神情警惕,身子朝着洪风挪了挪,至于洪风,这主被马车一路颠簸,早已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就在洪臣准备示警之时,夜空下突然响起一声尖啸,啸声比较轻微,似乎是有什么细小的东西破空袭来。
洪臣心头一沉,急忙一脚踹开车厢的木板,招呼着洪烈带着洪风一起跳下了马车。
三人前脚刚落地,接着就是一支极速袭来的箭矢洞穿了车厢,一贯而没,强劲的穿透力把几层木板射出了一个老大的窟窿,然后飞离十多丈,掉落在田间。
敌袭!
柳家的私军反应不可谓不迅速,当箭矢洞穿马车的一刹那,快速赶路的一众军士急忙下马,熄灭了火把,退到田坡之下,数十人整齐划一,动作娴熟老练,旋即抽出兵刃,严阵以待。
黑夜之中的第一支箭矢射空,马上又是一片箭雨席卷而来,成百上千点寒星闪烁,尖啸之声齐齐响彻田野,令人惊秫,转眼间,就将道路上的数十匹高头大马射成了筛子,悲声的嘶鸣,飞溅的鲜血,如潮水般涌来的杀机,顿时淹没了田野。
连续三波箭雨过后,田野上渐渐平静了下来,道路的两旁尽是斜插的箭矢,根根倒立,全都集中在十丈左右的方圆之内,透着凛冽的杀意,道路上的马匹已经全部被射杀,尸体上插满了羽箭,像一头头刺猬,鲜血顺着田坡流淌在稻田的水渠之中,于这黑暗之中散发着刺鼻的血腥味。
田坡的侧面,洪臣和洪风被洪烈压在身体下面,他的背上顶着一块木板,木板上倒立着一根根羽箭,羽箭的箭头上有碧绿色的寒芒闪烁,显而易见,这是喂了毒的毒箭。
洪烈强忍着愤怒,低声说道:“趴好了,不要轻举妄动,对方手里掌控着大型的弓弩,如果咱们露面,很容易被射杀成碎片,而且箭上有毒,千万别中箭了。”
伏杀!洪臣眉头一挑,双目之中顿时射出两道寒芒,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着实令他心惊不已,这才上岸,便有人行刺,而且时机把握得如此精准,这也太蹊跷了。
忽然,田坡上传来一阵躁动,洪臣侧头一看,发现柳家的军士还有人活着,而且人数还不少,有十多名,剩下的都被密集的箭雨射成了刺猬,那柳管事背上趴着一人,已经中箭,而他得以幸免遇难。
片刻之后,田间里有了动静,洪臣仔细聆听,发现敌人不少,听闻脚步声,应该有三十到四十之间,而且来人步幅轻微,想必都是有武艺傍身。
被动的等待可不是洪臣的风格,哪怕是当前不利的情势,所以他伸手抓起了一根羽箭,悄悄退到水渠旁边,在洪烈暴走的目光下,急速朝着来路潜伏了过去,他这是打算绕到敌人的身后。
懂得暗杀之术,在加上身材矮小,洪臣并没有弄出多大的动静,借着稻谷的遮掩,数息之后,他便潜伏到了数十丈外,然后穿过道路,到达了种植天麻的田区之中。
靠着强大的感知能力,洪臣几乎都不用睁开眼,光听声音,他就能知道敌人的位置,当最近的一个敌人靠拢之时,他毫不犹豫的掷出了羽箭,这根羽箭有他的神力加持,速度上比开弓快了数倍,杀伤力可想而知,而且这是真正意义上的盲射。
羽箭穿透了一片天麻,最后‘噗’的一声响起,天麻地里顿时出现了一阵骚动,不等这些偷偷摸摸的家伙作出防备,在他们身后,一道娇小的黑影追了上来,随即一声声骨头的断裂之音悄然响起,一个个惶惶不安的身影在田间倒下。
洪臣如同鬼魅一般,穿梭在天麻之中,但凡找到一个敌人,他都是毫不留情,有的被他用手掌斩断了脖子,有的被他直接扭转了脑袋,还有一些硬是被他一拳干下去,然后爆体,一连斩杀二三十人,没有谁他的一合之敌。
受刺的对象转眼间变成了猎人,一股恐怖的杀机顿时掩盖了天麻地,黑影所到之处,无一活口,潜伏在天麻地里的人纷纷射出羽箭,目标直指闷声响起的地方,不过却没有一丝效果,他们总是慢一步,眼看着接连有人被杀,情势被彻底扭转了过来。
从羽箭射杀第一人,再到此时,前后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三四十个潜伏的杀手就被洪臣几乎杀光,而且是近乎虐杀的程度,躲藏在田坡另一侧的柳家军士也感应到了天麻地里的变化,一个个小心翼翼的反击了过来,他们都是世家训练有素的私军,武艺不弱,再加上相互之间配合默契,仅剩的几个杀手被洪臣吓破了胆,根本兴不起战意,最后除了三人被生擒,其他人全都被绞杀。
当洪臣从天麻地里走出来,柳家的军士都是神情狂震,便是这黑夜之中,仍然能感应到他们身体的颤栗,他们在围捕剩下几人的时候,查看了一众杀手的惨状,当时心底就凉透了,这意味着什么,他们非常清楚,虽说有些难以置信,可在事实面前,他们不能不信,也不敢不信。
洪臣没有理会柳家管事和其他军士的表情,他点燃了火把,走到了被俘的三名杀手跟前,细细的打量了一番。
这三人都是穿着劲装,他们的装备极为精良,一把精致的弓弩,三筒羽箭,一柄厚背战刀,一把短匕,从收集起来的装备来看,全都是一个制式,洪臣一眼就认出了战刀,这战刀跟码头上的军队配备是一样的,所以,这些杀手的来历就比较耐人寻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