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琛本欲上前的心却被这个抢先的人压了下来,因为来人是右齐和谈使的婢女,他一贯的警觉性和敏感性使得他忽然来了兴趣想看下去究竟是怎么回事。卓槿会是间谍吗?他的心中一触及这样的想法便有点浑身不自在,因为那个人是卓槿。他藏在柱后,眉间是难得一见的认真,的确,越与卓槿熟悉便越会被她身上掩盖不住的优雅高贵所讶异,寻常宫女是哪里来的如此气韵?
卓槿低着头任由心底的苦涩蔓延但自幼养成的警觉性使她被由远而今的脚步声所惊的抬起来头,她的警觉性一向很高,只是她忘记了已经有几次陈琛走到他面前却毫无察觉。
看到来人她不由眼前一亮,心中喜悦油然而生,面前的这位佳人或许准确地说应该称为“嫂子”,哥哥如今已经二十六来了却仍是单身未娶,右齐上下莫不知他们的善战将军钟情于他的侍女秦念夏,只不过碍于礼法不能娶为正妻。而念夏似乎也不在乎有没有名份,宁愿这样跟着大哥和图,母亲在世曾劝大哥先纳为侧妃再扶正,但不知为什么就不了了之了。
卓槿十二岁出右齐,至今已有四年了,四年间极少听得到右齐的消息,更何况是见到一个实际意义上的亲人。念夏穿着红色宫装长裙,裙摆上缀了几朵素淡雅致的夏荷,外披的是同色的银狐大衣,一头青丝松松挽起只用了一只翡翠通玉钗略作装饰,可是却仍是由内至外地透出一份美丽来。念夏生的并不是如何的国色天香,但却就是如一朵夏日早开的荷般惹人注目。
念夏眼里也是温暖的笑意,可是因为她背对着陈琛,陈琛只听得到她悦耳如银铃的声音:“念夏冒昧问一句,可见到贵国的骁林将军?我国和谈使遍寻不到他。”
卓槿在风波暗起的大陈国**度过了四年自然不会喜不自禁地上前同念夏相认,念夏虽为柔弱佳人,却是一等一的高手,她这样说无疑是在告诉卓槿陈琛便在附近,她们需要保持距离。念夏虽知卓槿的目的并不是为右齐探知情报,但卓槿若和她这个和谈使身边的人过于亲近,只怕会引起不必要的疑心。
卓槿心里有一丝黯然,陈琛在附近却没有出现是在观察她们吗?可是自己也谈不上责怪,自己亦有隐瞒的。她收敛了心神,神色如常地回答道:“卓槿也正是奉了太后之命来替王妃送东西给小亲王的,刚到殿外并不知情况,姐姐或许该问问别人。”
念夏听了回答也便再无留恋仍是笑着向卓槿福了一下身子到了生谢谢便走,一边走一边似在轻声地自言自语:“那是去哪了,太子殿下该急了。”
太子殿下?念夏是常伴大哥身边从未离开过的,大哥知她执意要来也拗不过她,念夏这次有意而为之的“相见”想必也是大哥吩咐的,大哥知道不能相见,就借着这样的机会告诉她右齐的形势向她报平安以使她安心。大哥从不去责怪她,只是从旁默默地关心她,卓槿鼻子不由有点发酸,上苍或许多少是有些公平的,父亲和大哥安然无恙便已经是她现在最大的喜悦了。
卓槿明知陈琛就在附近,却仍然像毫不知情地紧了紧大衣朝着殿门口走去。她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像一个得不到糖果的孩子般赌起气来,虽然她知道自己亦理亏于他。刚要提着裙子迈上最后一个台阶,陈琛从柱后出现在了眼前,他仍是那么地耀眼夺目,整个人帅气挺拔地站在那,所有的灯光都为之黯淡,他仍是那样的神情冷傲,只是眸子里因为卓槿的出现而染上了些许暖色。
陈琛朝着她笑了:“我刚刚就在这后面,远远的以为是我国的人,你一向不许我表现出我们的感情,没想到骁林将军还有躲藏的时候。”他很少笑,所以更显得笑容实在是魅力无限,直到现在都让卓槿有眩晕的感觉。卓槿不禁想摇摇自己的头来清醒下神智,这个男人实在不是一句非常帅能描述清的。心里堆积的那一点怒气或者说是气恼也在见到陈琛的那一刹那便烟消云散了,或许爱情就是这样,你甘愿为了它的甜美而忽略那一点哀怨,因为那根本就微不足道。
面对着这样的陈琛,卓槿实在是生不起气来,满心里不自觉堆起的只有一种温暖,一种幸好有你的温暖。她刚想开口却缓过神来察觉到陈琛话里的委屈和隐隐的撒娇,这实在和一向冷面示人的陈琛差距太多。
卓槿心里一下子便乐了,但为了照顾陈琛这个喜怒无常的骁林将军只得强忍着笑意,却又忍不住想要戏弄他一下。陈琛实在是太高了,卓槿伸出手也够不到他的头只得像摸小狗一样拍拍他的后背,话语里满满的笑意:“别委屈了,以后卓槿会对你负责的。”
多年以后陈琛都记得那个晚上卓槿脆生生的声音,她清丽绝美的脸因为笑容更使人被吸引的挪不开目光,她眸子里尽是温暖与真诚,她说我愿意负责对你负责。
陈琛对于卓槿的调笑一点也没生气,他剑眉一挑,不自觉地笑了:“负责?卓槿,你说话太好玩了,我一个大男人要你负责?”陈琛看着面前涨红了脸的卓槿心里一阵冲动涌上来伸出双手便把卓槿紧紧地拥进怀,他不管会不会有人看见,声音里是压抑了许久的欣喜:“你说道负责,我倒想了起来,母亲今日入宫找皇祖母就是商量我们的事,我知道宫女不许有私情,所以母亲索性想告诉皇祖母为我们定下亲来。”
定亲?卓槿来不及想太多,她早就知道陈琛对她是格外认真,心里是惊讶并无意外,或许那时的她再多想想就会知道陈琛敏感地察觉到了未来的某种不安,但是陈琛不会露出一点,他想用这样的方式留住卓槿。卓槿来不及怪陈琛又自作主张,可是心里还是不自觉冒出丝丝甜意,原来她也是这么期待他们能在一起,她并不如想象中能做到只尽力爱一场而不去要求结果。
卓槿想张口说什么忽然被袖子里的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她恍然大悟起来:“差点忘记了,你的锦包。”她从袖中摸出来给陈琛。她已经决定不去管那么多了,人生活的太谨慎也没有意思了,更何况她亦放不下陈琛,她不想再让自己遗憾。
东西交给陈琛后卓槿便要走,陈琛没想到她会什么都比不问,他想到她会生气会不理他就是没想到她便头一次这样默默地听了自己的安排。就算没有那种不安陈琛也会这样做,因为在他眼里卓槿是崖边最美的花,他硬是摘下她来,所以陈琛不能让她受半点委屈,要让他们光明正大地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