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中午饭,苗采薇给文皮皮买了一条牛仔裤,一件咖啡色毛衣,一个浅绿夹克外套,又逛了几个体育品牌店,凑起来一身运动装。两身衣服,在一家专卖店里换来换去,最终苗采薇否了贤侄的重口看法,认为还是穿运动装好看一些,显得有朝气,有活力。再加上文皮皮那双忽闪忽闪会说话的眼睛,绝对能够勾引到京城的小女生,人靠衣装马靠鞍,形象都给你包装好了,就看你文皮皮能不能说会不会道了。苗采薇本来想刷老爷子给的卡,觉得不刷白不刷,好不容易收刮出来这么一张卡,再说自己就没多少钱。但转念一想,内心矛盾之下,觉得还是自己出吧。动老人的棺材本也不是后辈们应该干的事,闹不好遭报应,自己这么好的脸蛋再毁了容,那真没什么指望啦。
苗采薇有颗善良的心,觉得文皮皮怎么着也得表达一下感激,用强盗的逻辑,堵在换衣间的门口,问文皮皮:“臭皮皮,你实话实说,小姨我对你好不好?”而且不容许有丝毫的停顿,“好”字必须立刻从嘴里蹦出来,稍微一停顿,她就在那骂“没良心啊,我虽然没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拉扯大,但刚请你吃了一顿炸酱面,豌豆黄啊,你文皮皮就是白眼狼。”文皮皮则是在那求饶,说:“你就不能小点声,注意一下淑女形象么?”
店员们都在笑,不过文皮皮走出换衣间,她们接着就会换个面容,摆出花痴的模样,这个弟弟模样挺俊的。
又转了几家手表专卖店,本来想着给文皮皮买一块天梭的1853运动型手表,先让他带着,但又觉得这作为见面礼有点不上档次,就把自己手腕上的表摘了下来,这块表是自己当初从自己的哥哥颜四维那里讹诈过来的,又翻了一下包,找出了当初被截掉的几节表链,递给了文皮皮。
说道:“这块表你拿着吧,反正是男士的,应该有点小,去亨得利接上几节表链差不多,我穷的叮当响,就不给你买新的,这算是你舅舅的表,给你理所应该,你舅舅写信的时候,一直说,从小到大,就没给过你一件像样的礼物,这算是我替你舅舅补上了。等你有了钱,再给你舅舅和我一人买一块就行了!”
文皮皮接过手表和表链,点了点头。刚想说点什么,表表决心,但是看苗采薇心情一下子失落了,就没再说话。
电话铃声响起,文皮皮拿起电话,一看是火车上遇到的钱蓉,笑道:“容姐,啥事?”
“皮皮啊,还记得姐姐啊,还在北京么?怎么也不来找姐姐玩啊?我听吴夜说,你在火车说的叫什么风飞堂的,还真是他们学校的,而且还要在今天的新生晚会上发言呢?要是没事,跟着姐去看看?你不是说要给姐姐介绍对象么?”钱蓉笑着问了一大堆无关痛痒的问题。
文皮皮一听,心想着这吴夜还真是有心计,那天自己就是心血来潮,提了提四象叔,竟然还记在了心里。笑道:“容姐,他不适合你,穷小子一个,没什么出息,你不是说要给我介绍女朋友么?”文皮皮果断转移话题。
钱蓉电话那头笑个不停,笑得苗采薇直皱眉,说道:“你不给姐介绍,是不是你想着和姐好?我就知道你,小色狼一个!给你介绍,我的姐们个个如狼似虎的,你不怕被他们吃了?你到底去不去啊,给个话!”
“去!几点?”
“七点”
“那到时候见!容姐”
文皮皮刚挂下电话,就听到苗采薇问道:“谁啊,笑得这么yindang,跟八大胡同拉客的似的。”
文皮皮白了她一眼,,把和钱蓉吴夜孙惠还有李之牧在火车上的事情大体说了说,问她去不去,苗采薇说,这还用问,连李之牧见了你姨都自卑,我去见见这几个人,给你把把关。苗采薇现在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外甥和李之牧这女人还有这么一出,心想着,李之牧啊,你要是能和我这外甥有一腿,也算是你的造化,我内心也是很欢喜呐。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让两人见一面,看看对不对眼,要是来电的话,出谋划策的先拿下。“shanxi王和文弥勒,也算是门当户对啊”。
一听四象叔要上台发言,文皮皮心里就笑了。他知道,自己的四象叔就算是进山遇到野猪和独狼都不害怕,但是一提到发言,朗读什么的,就会开始结巴,人越多,结巴的越厉害。这么多年,上台领奖什么的,不知道练出来没有?他对苗采薇说:“小姨,咱们现在就去吧!”
“去呗!反正你姨多年没去了,昔日拜倒在你姨裙摆之下的那群畜生现在不是检察官就在公安局,不知道现在还有人记得么?”
苗采薇反正没事干,一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态度。你文皮皮上刀山下火海,姨奶奶都跟你走一遭,你要是跑了,回头家里的颜老头不把我骂死才怪呢?小姨这种大气凛然,英雄慷慨赴死的态度,让文皮皮顿觉后被一阵发凉,心想,你这是陪我去,还是准备着勾引有为青年?他立马想起来一句“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跟着你这样的人,不是犯贱就是找拍。
两人来到学校,下午五点多,径直走进校门。苗采薇青门熟路,不用文皮皮同学同学的问路,两人来到了法学院。文皮皮一路上左看右看,有情侣肩并肩,树林里还有以树为掩体搂抱亲吻的;有坐在长凳上,沐着夕阳读书的;也有步履匆匆抱着课本去上课的;更有踢球打篮球的;还有正走出校门,谈论着游戏准备连夜奋战的。心里不免感叹:大学,太安逸,四年时间,可以让人满腹经纶,也是让人变懒惰的温床。
苗采薇仿佛看透了他心中的想法,笑道:“怎么,后悔自己不上学了?”
文皮皮没否认也没承认。大伯这些年一直在告诉他一个道理,那就是,做事情,哪怕是一时兴起做的事情,都不应该后悔,或者是做之前想好后路,或者是做过之后想尽一切办法弥补,永远不要以时间为借口不去做,放纵不希望的东西继续发生。对于不上学这件事情,他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有些事情,需要他去了解,需要他去做。
文皮皮看时间还早,就打听着直奔男生宿舍。看宿舍的管理员对女生进出男生宿舍见惯不惯,当做没看见。但心里想着,新生越来越厉害,进校门没几天就带着女朋友回宿舍。文皮皮找了个学生,问了下刑法专业的宿舍在那,那位同学嘴上说着就在一楼,眼睛却一直在苗采薇身上流连。
文皮皮敲了十几个宿舍的门,终于看到了那高大粗壮的身影。喊道:“四象叔?”
风四象正在绞尽脑汁想着发言稿,这几天军训回来,写了不下十页,但总是写不好,撕了扔,扔了写。一听有人叫他,而且声音这么熟悉。“皮皮?”回过头来,就看到皮皮和一个女孩站在宿舍外面。
“四象叔,我来得及时不?我就知道你写不出发言稿,嘿嘿!”文皮皮看着揉成一团扔在地上的纸,说道。
“四象叔,这是我小姨,叫苗采薇,小姨,这是我小叔,小名叫风四象,大名叫风飞堂。”文皮皮接着介绍道。
苗采薇一看,虎背熊腰,典型的武夫形象,但路上听文皮皮说起,知道学习甚好,这形象和内在实在无法关联,笑道:“早就听说风姨有个小儿子,没想到长得这么壮实,而且还是个读书的好苗子。”
宿舍的曹芳略,王奉之还有尹重山,正在帮风四象出谋划策,如何写发言稿。看到有人来访,扫了一眼,直接把文皮皮忽略,大眼瞪小眼的看起了苗采薇,就差流口水了。这女孩子长得,比现任校花岂止高一个台阶?男人们在她跟前,只有膜拜仰望的份啊。
风四象把两人和宿舍的都介绍了一遍。曹芳略指使着尹重山去开水房提热水,自己拿出了珍藏的上千的吴裕泰的茶叶,只有王奉之啥都没干,直接走上前去,笑道:“王奉之,你好!”,伸出了手,苗采薇笑了笑,握了下手。一向不爱说话的王奉之竟然如此的大胆,这倒是让所有人感到有点意外,算是一个小插曲。殊不知只此一眼,就没了魂魄,面对学校几个校花级别的狂追,王奉之一概无视,大学光棍了四年。
文皮皮坐下来,看了一眼四象叔写的发言稿,直接否掉。骂道:“四象叔,你写的jb毛啊,写成这样,你还敢上台念?不嫌丢人么?曾老头子原来往村里拿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文件,奶奶没少让你念给他听,你就没记在心里?”文皮皮骂道,伏案低头,开始写,抬头不忘说一句:“四象叔,你暖壶里还有水没?给俺小姨倒杯温水!”
宿舍的一听,自己宿舍的顶梁柱竟然被这孩子张口就训,随便使唤。到底谁的辈分大。真想着上去拍他一顿,但一看风四象屁颠屁颠乐呵呵的,只能无语,当事人都没说什么,他们只能作壁上观了。
文皮皮写完,风四象拿过来看了一眼,笑道:“还是皮皮你写得好,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但就是写不出来。”
宿舍的几个人都想着凑上前来看看,风四象说,看啥,一会就上台年给你们听了。
文皮皮让四象叔附耳过来,轻轻地问道:“四象叔,还结巴么?”
“不了!”风四象答道。
“怎么弄得?”
“每次人多的时候,我就眯着眼读,反正眼睛不大,一边读,一边想着村口温暖的小麦垛。”
“嗯,有想法!”
“那当然!”
“四象叔?”
“嗯?”
“给你介绍个女朋友呗?”
风四象没说话。这时候脑海中想到的是北辰的那一朵山茶花。就如文皮皮给自己写的发言稿的第一句话:我来自行云山里的一个小山村,那里,有湛蓝的天空,有朵朵的白云,阳光下,有漫山红遍的丹枫红叶,暮色中,有一片青黛的深绿丛林。有红鲤游于深潭,有小溪载着桃花,更有闻名全国的行云绝壁山茶花,一花初绽,万山芬芳。
这一句话,风四象最在意是最后一句。在他心中,风茶就是那朵山茶花,一花初绽,万山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