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回了她,我身子抱恙,不宜外出。”步玙璠淡淡说道。
凝露失望地返回菊园:“侧妃,王妃身子抱恙,已经服药睡下了,恐怕今日不能来菊园了。”
“哦?”安惜雪眉梢略微向上挑起,“她这是给我摆正妃的架子呢!我未去梅苑请安,她自是不会先来菊园小坐。”看来,王妃并不如他人说传的那样一无是处呢,至少还是有些城府心计。
“那又如何?侧妃还怕了她不成?她不赏脸子,咱们也不必去结交。王府里谁不知道,咱们菊园才是王爷夜夜留宿之地,等侧妃日后生下小郡王,咱们就更不用在乎她的脸色。”凝露撇嘴道,看现在的宠爱,侧妃必定能先于王妃诞下王爷的长子。
“见她也不急于一时,日后有的是机会。”安侧妃拨弄着手中的琵琶弦,说不定等他们从宫中请安回来,好戏才真正开演呢。
翌日清晨,步玙璠随翟璟珉去宫中请安,安侧妃及众家仆于门外相送。
当经过一番细心装扮的步玙璠,身着王妃礼服,端庄高贵的出现在王府门口时,众家丁、仆妇都失了神。
“贱妾给王妃请安了。”
“奴才(奴婢)给王妃请安了。”
众人的声音从步玙璠耳边响起,步玙璠淡淡道了一句“都起来吧”,便目不斜视,朝着立于马车之前的翟璟珉走去。
安侧妃心中微微一紧,都说步府的嫡长女虽然名声不怎么样,但却有一副好容颜。今日一见,果然美的不可方物。说来也奇怪,她淡淡的声音虽然温柔平和,却让人感觉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威严,自己竟不自觉的和众家仆一样不敢直视她了。
翟璟珉眸中出现一丝异色,随即很快恢复如常,步玙璠走上前对翟璟珉行了礼。翟璟珉点了点头,说道:“上车吧。”说着,抬腿踩在马凳上,登上了马车。
莫语撩开车厢的门帘,翟璟珉正欲进入,眼角瞥见步玙璠双手轻拈着裙角,皱着眉头站立不动,心中了然。她今日身着正统王妃礼服,里三层外三层,大大小小套了十几件衣服,斗上又戴着沉重的王妃凤冠,竟是行动不方便。
翟璟珉冲她伸出一只手,步玙璠微微愣了一下,随后将右手轻轻放在他的手上。感觉被一道强有力的力量向上一拽,步玙璠身子已踩过马凳,站到马车之上。到马车上突然停下来,整个人几乎倒在翟璟珉的怀中。
环佩叮当、朱钗微颤。步玙璠急忙低下了头。
安侧妃等人眼中闪过一丝惊慌。
翟璟珉松开步玙璠的手,不吭一声弯头进入车厢,步玙璠定了定神,紧跟着进入。
车厢内铺着厚厚的锦被,一张白玉小几立于正中,小几上摆放着几碟干果盘子和一壶清茶,茶壶在炭火的烘烤下,袅袅地散发着茶香。此处宽敞而温暖,即便是再有几人一并入内坐了,空间都绰绰有余。
翟璟珉靠在一侧闭目养神,步玙璠轻轻落座在另一侧,也不说话。车厢外马蹄儿蹬蹬作响,没过多久,步玙璠有了些许困意,倚在一旁小憩。昨日中午休息过了头,到了夜里竟毫无睡意,最直接的后果便是今日早起时的疲惫不堪。
睡意正浓时,马车碾过一块碎石,车厢猛烈震动了两下,步玙璠蓦地被惊醒,随后不舒服地挪动了一下腰肢。虽垫了厚厚的锦被,但长时间保持一种姿势,身体也不免有些酸涩。
“还有半个时辰便到了。”翟璟珉幽幽说了一句,又继续闭上眼睛休息。
步玙璠正想开口道谢,见翟璟珉已闭上眼睛,便住了口。步玙璠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倚好,眼睛却正好对着翟璟珉的脑袋。闭上眼睛不去看吧,又觉得两人脑袋正对,有些怪异,步玙璠索性睁开了双眼。虽已成婚三日,但这却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与自己的夫君相处。
闲着也是闲着,步玙璠盯着翟璟珉看了几眼,随后心中大为感叹,这个登徒子不仅行为怪异乖张,长相也饱含几分“怒气”。除了那长长的睫毛有些秀气外,他浓密的剑眉,高挺的鼻梁,连睡觉都绷着劲儿的嘴唇,在棱角分明的面庞上各自割据一方,剑拔弩张。
“三分天下”。步玙璠脑海中突然出现了这个词语,不由的嘴角上翘。仿佛一场群雄争霸的角逐正在翟璟珉脸上上演。
“王妃不知何为矜持吗?”翟璟珉声音中带着一丝嘲笑。
“不知王爷所谓何意?”她不介意在他面前装傻充愣。
“如此盯着一名男子看,是名门闺秀之作为吗?”翟璟珉讽刺道。
“那假寐偷窥视,便是君子所为吗?”步玙璠反击说。
二人皆“哼”了一声,莫语的声音在外面响起:“王爷、王妃,已到宫门了。”
翟璟珉白了一眼步玙璠,起身出了车厢。虽然心中有些窝火,但翟璟珉从马车上跳下后,还是出手扶了步玙璠。他心下自顾说,男女授受不亲,王妃自是不能让莫语等侍卫扶的,但若谁都不管她,她从马车上跌下来损坏的又是皇家的颜面。既然理由已经找好了,他安心做了个体贴的夫君,在宫门外,与步玙璠上演了夫妻相敬如宾的戏文。
步玙璠大大方方地由着翟璟珉将自己扶下马车,嘴角始终保持着高贵典雅的微笑。既然你能在人前配合最好,两人相安无事我也不会去找你什么茬子。
二人换过轿子直奔乾清宫而去。到了御书房,皇上已经等候多时。
“臣弟参见皇兄。”翟璟珉微微弯腰作揖,皇上爱戴郕王,曾特免他不跪之礼。成婚后,本是夫妻二人第一次入宫请安,翟璟珉没有下跪,步玙璠的请安礼仪就显得兴师动众、格格不入。
见步玙璠已跪拜在地,皇上口中说着“免礼”,竟从龙椅上站了起来,伸手就要扶步玙璠起身。
步玙璠不着痕迹躲过皇上的搀扶,顺势又退身到翟璟珉后侧。皇上微微一愣,随即又明白过来,如今她已为他人之妻,总是要多些顾虑。
皇上尴尬地冲翟璟珉笑了一笑,后者默不作声,只当没有看见。
赐座、赐茶后,皇上温和地对二人说道:“皇祖母和母后去西山温泉疗养,不在宫中,临行前已将新王妃的赏赐交给皇后,你二人不必去仁寿宫和慈宁宫请安了。”
翟璟珉和步玙璠点点头。
皇上对着翟璟珉道:“难得二弟入宫一次,今日便在宫中用过午膳再回去。”说着又转向步玙璠,“皇后、凌妃和陇妃你还没有见过,今日你们妯娌也可闲话家长。”
步玙璠不做声,转头询问地看向翟璟珉。翟璟珉向皇上回道:“好。”步玙璠这才笑着对皇上点点头。
李振走上前来,对三人行礼之后站到翟璟珉身侧道:“王爷,您安排奴才做的事情奴才已经做好了,但得需要您的印信一用。”说着不看翟璟珉,反倒向皇上望去。
翟璟珉剑眉微蹙,王爷印信非本人使用不得做效力,他岂可将印信假手于人?抬头看向皇上,皇上笑着道:“无妨,二弟去处理便是。”
翟璟珉眉头皱得愈发严重,目光冷冷地看向步玙璠。感受翟璟珉身上散发出来的冰冷之气,步玙璠向他投去疑惑的目光。
翟璟珉盯着步玙璠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那臣弟去去便回。”说完,向皇上点了下头,出了书房。
步玙璠还未回过神来,皇上对一旁的奉茶宫女道:“你们都下去吧。”步玙璠心中一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岂不遭人非议?她似乎有点明白方才翟璟珉的怒气从何而来了。
“皇上大婚之时臣妾还未入王府,所以至此还没有见过皇后娘娘,今日入宫请安自是应去皇后娘娘的寝宫拜见的。”说着站起身来,对皇上作揖道,“臣妾先行去皇后娘娘宫中请安了。”
皇上突然站起身来,拉住步玙璠双手道:“玙璠不必去,午膳的时候皇后会过来的。”
步玙璠慌忙抽出双手,后退一步,扑通跪地。
“请皇上恕臣妾失仪!”皇上是天子怎么会犯错?如果真有错事发生,那便是臣妇的错;同样,皇上也不会失仪,失仪的是臣妇。
“你何来失仪?是朕伸手拉了你,便是你失仪么?”声音中微微有些怒气。
“臣妾如今是郕王妃,已被冠上皇家姓氏,早已没有自己的名字,切不可做出有损妇德之事。”“玙璠”乃我闺名,请皇上不要妄称。
“朕任你嫁给二弟之事权宜之计!”皇上看着跪在地上的步玙璠道,“你说过的,朕未曾手握实权,何必去想那些儿女情长,恁地里负了知己红颜。所以,朕妥协接受了母后安排的婚事。母后知朕倾心与你,本欲让步家一同和太傅治罪,所以朕只有默许了你和二弟的婚事!”
步玙璠头嗡的一下,突然混沌,皇上是又醉了么?
“如今,朕大婚后已经亲政,实权在握。你与二弟成婚之前,朕就与二弟商量过,只要你愿意,只要你愿意他便对外宣称郕王妃暴病殁了,朕可以给你新的身份留在朕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