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天,顾父果然没再提林家的事。毕竟将近年关,事情一下子多了出来,整个顾父都停留在一种忙碌的状态中。当然也有例外——
顾楠无精打采打看着水底颜色鲜艳的金鱼,间或撒下一把鱼食,看着众鱼争先恐后的想她附近挤来。一会觉得有趣一会又觉得无聊之极。
“小姐,要不我们去书房看书认字如何?”被小姐颓废的表情吓了一跳,玉锦好心出主意道。
本想说玉锦你要是有事就先走吧不用陪我了什么的,不过转身一看到玉锦,顾楠立刻改变了注意,要是玉锦再走了,不就真的就只剩下她一个人闲的无聊了?“玉锦,你还有家人在府里做事吗?”
小姐问这些做什么?虽然有些莫名,但本着他一向问一答三的风格,玉锦还是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的老底交代了个清楚——这又不是什么秘密,要是被小姐知道他说了什么与事实不符的事,那不是找抽吗?
“回小姐的话,小子家中除了爹娘外还有一个弟弟,不过弟弟年纪还小没法做事。爹爹在厨房当管事,母亲负责外面的庄子。”顿了一下,有道:“其实小姐身边的小子除了玉草和几个二等奴才都是府里的家生子,不过都是主夫亲自选的人。主夫很关心小姐呢!”
没想到是这样……
突然想到她来这里的原因,也跟以前一样么?“你可知道我是怎么撞到头的?”
我说是因为您太贪玩了可以吗?玉锦沉默了片刻,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在小霸王面前说她太霸道——不是比跟小姐说谎一样找抽吗?
看着本来说话爽利的玉锦突然说话吱吱呜呜说不清楚。算了,她也不过是随口一问,何必难为人呢?还不如继续喂鱼去!
看到小姐不搭理他了。玉锦松了一口气,不死心的再次建议道:“小姐,真的就不去书房看书吗?我听夫人主夫说话的意思,好像是过完年就要送小姐去老师那里学习呢!倒时候要是被发现小姐还认不全字,岂不糟糕?”
谁说本小姐连字都认不全?想当年本小姐可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过看到玉锦那哄小孩子的做派后,识相的把肚子里的反驳留在了肚子里,此顾楠非彼顾楠,这个顾楠本来还真是大字不识一个!想到平时的隐忍,顾楠更觉忧郁,发泄般的把鱼食撒向水中,引来又一轮的争抢。让她堂堂一个二十五岁腹有诗书的大人去装成一个大字不识的孩子,着实难为人!
看着小姐变得孩子气的动作,玉锦张了张嘴,神色有些犹豫。最后还是放弃了继续劝说,却发现小姐二话不说,放下手中的鱼食转身就走。玉锦疾走几步跟上,“小姐,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顾楠有气无力的瞥了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去哪?书房!”她发誓:一定要在这几天找个借口把基本的字认全!
顾家书房里,顾楠百无聊奈的翻动着手中的辞海,思绪不知飘到了那里。
因为这个世界是女儿家参加科举,所以顾楠特地去了解了一下这个世界的科举规则。不问不知道,一问顾楠的头都大了!从来在顾楠的眼里考科举本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她向来是看不起那些落魄文人的,觉得他们没什么用,连个科举都考不好。
以前顾楠还是有几分真材实料的,不然也不会让几个教过他的发出‘可惜生为女子’之类的叹息。虽然身世飘零,但在心里顾楠还是极为骄傲的。初时重生得知上一世的遗憾今生可以得偿的时候,不知有多激动,甚至为此失了方寸。
谁知一番了解下来,顾楠大吃一惊,没想到考个试都这么麻烦!
童生考取生员(即秀才)须经本县、本府(或本直隶州、厅)和学政的三次考试;生员考取举人须经乡试;举人考取进士须经会试、复试、殿试。
各种考试繁复不说,花费时间极长!撇去生员不说,乡试三年方才有一科;会试也同样是三年方才有一科。等到学子学有所成,再等到长久的考试过后……顾楠一指指天:她服了!服了那些年少便已高中;服了那些靠自个便能高官之人!她以后再也不会看不起那些县令了!人家好歹是考出来了。
刚知道这些的时候,顾楠虽说没有轻易地打起了退堂鼓,可心里却不复当初的信心满满了,反是多了几分忐忑。她以前也没少听过有些人学了一辈子、考了一辈子却依旧没个结果这些事。当初她可是信誓旦旦的向这一辈子的父亲保证一定会挣个诰命的,看来这并不像她想的那么容易啊!
说起容易,说句没出息的话,还是在后院容易啊!不论怎么说后院她都是待了这么多年的。
这几天年关将近,父亲有时候也忙得两口水的都没工夫去喝一口,就为节约点时间去把个庄子的帐给理清楚。这些她倒是会,当初在王家的时候可没少做。可如果现在她提起去帮父亲,不被撵出去才怪!现在连个小子都知道都记得时时刻刻提醒她去书房!更何况这还是为了未来做铺垫!
柳夫人她见过,看上去是一个和善不计较的。可要真是不计较也就不会让她给遇上了!对未来的生活有几分预见,必定好不了哪儿去!柳夫人堂堂帝师,新帝登基不久,她本来应是朝中红人,天子近臣!却因为另一弟子为安王而离朝来到这么一个并不繁华的彭城,想必也是一个极为好面子的人!
想象一下要是以后她就靠不中是老师的反应,顾楠在阳光下生生打了个冷战……
“小姐?”
神游中的顾楠狠狠地惊了一下,声音中也就不自觉的带上了几分火气,“干什么?”十足十的不恼怒。
通报的下人吓得更狠,早就知道小姐的霸王名声,他还在这个时候打扰小姐被骂还是轻的!挤掉眼中的湿气,这不就是他们想看到的吗?谁叫他让他们看不顺眼了呢!苦涩蔓延,“回小姐的话,是玉草回来了。”
“哦?赶快把他叫进来!”
下人愣了一下,这就完了?反应却一点不慢:“是,小子告退。”看来有些人要失望了,下人弯了弯嘴角庆幸自己的好运。对身后恶语充耳不闻。
“哼!木月你这个贱人等着,总有一天我要你下跪求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不就是爬主子床嘛……”声音很低,渐渐随着寒风飘散,几不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