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华因为心中着急所以根本没走来时的路,反而抄了近路。
她方向感极强,记忆力又异于常人。就算没怎么走过的路只要是她感觉方向没错自然不会走错路。于是一路走大街穿小巷,很快到了城门口。抬头看了看天色,估计了一下时间,如果赶得及自己应该能在城门彻底关闭之前带着两人回来。
出了城门重华往四周围看了一眼,见到周围的官道上没什么人,于是当下施展起本门的独门轻功——飞仙踏月。
这套功法就如同它的名字一般,练成后施展它的人就拥有了轻盈的身姿,和皎皎如月的气质除此之外还略带着一种高高在上冷漠如仙的优雅。故而这套轻功要想修炼有成也期间的要求也是很严苛的。如果世俗心太重,挂碍羁绊太多首先就不符合这个条件。至于其它的要求就更难有人达到了。总之,这套轻功就算是在本门之中也没有几个人能练成。重华恐怕还要算现任弟子中唯一一个能达到这个彻底练成此功法的人。
重华的身影几个起落间便彻底消失在官道上。就在她走后没多久一道黑色身影也紧随而上。只是他一边往前赶,一边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个蓝衣人到底是什么来路?从第一次自己在树林中见到他就下意识的被那人自身的容貌和独特的气质所吸引。而且自己也看不穿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性格。要说他冷漠,可是他偏偏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而多管闲事。可若要说他有侠义之风自己也不会轻易相信。每次一想起来这个人,自己就觉得他的身上仿佛笼罩着一个不得猜想的谜团。而且绝对是轻易不要招惹到的一个人物。料想假以时日那个人绝对会名震江湖。
虽然自己的江湖阅历还远比不上那些老练的江湖前辈,但是这些年来在识人方面也很少有打眼的时候。别的不说,单单是他施展出的轻功恐怕就不一般。因为自己素来引以为傲的轻功不说是年轻一辈中属于翘楚,可也算是名列前茅。可是现在自己却根本就追寻不到对方的踪迹,现在能这样跟着完全是凭借着一股来自本能的猜测。可是江湖上什么时候多出这么一号人来,怎么自己从没听说过。按理说这样的人应该不会是籍籍无名之辈。
算了,现在先什么都不要去想,自己只管找到他在后面看着就可以了。
重华因为担心着那两个丫头的安危故此将轻功运用到了极致,水蓝色长衫衣袂随风摆动,脚下步履飞快几乎脚不沾地的就赶到了城外的那片长势茂密的树林里。
辨了辨脚下的方位,足尖微微用力一个纵跃便窜上了身旁的一颗大树。不算粗壮的树干微微颤动了几下,树叶摇晃着相互摩擦发出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随着林风的吹过,连最后一丝异样也被埋没在整片树林摇曳声中。
重华一边催动着体内真力加速轻功的运转,一边调动起五感注意些四周围方圆三十米以内的所有响动。就算是一直苍蝇飞过她都能听的清清楚楚。这也全赖了她多年来始终勤奋修炼碧宵宫的绝学——风动九重
她还记得自己当初被师傅带回到山谷后,把她领到一间宽敞无比的房间里。当时她就注意到那座房间里珍藏了许多书籍。师傅说以后练完功后休息的时候她都可以到这里来看书。
只有一样,不能将书带出房间,所看书籍也不可有一丝损坏。
那时她暗自压下心里的激动,心里暗起涟漪,这个肮脏繁杂的尘世里也许唯有这一处才是难得的净地。所以每当她咬着牙努力完成师傅替她安排好的各项训练任务,精疲力尽到几乎站不起来的地步时,她仍然告诉自己不要倒下。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她已经足够适应并很轻松的完成了师父下达的指令。有一天她在众多书籍中突然看到了风动九重。要说这是一门有些鸡肋的功夫。要想练成必须摒除杂念充分调动五感,而且除非经年累月的修炼,最后才能达到凡是靠近自身三十步以内的任何人事物,都可以清晰地分辨出来。当人的潜能被彻底开发到这个程度时,那么这个人的辨识度将会达到一个十分骇人听闻的程度。
所以后来师父离开山谷后自己练功结束的时候,闲暇时间里自己就会跑到树林里,找个比较安静的地方开始练起这门功夫。
其实最初只是自己觉得比较无聊而已,可是到了后来慢慢的她就觉得这门乍看之下没有什么的功夫,其实在实战中却颇有妙用。
比如近战时如果有两个人或几个人同时向自己出手,如果你分不清谁的兵器和掌法先到那么很可能就会因为躲避不及而身受重伤。
另外如果是遇险之时也可以借此找到突破点,顺利突出重围。总之,功夫是否鸡肋还要看不同环境下的不同作用方向。
而现在,她就可以通过很细微的一丝变化和异常来辨别出是否有人在此,周围是否有危险正在发生。
重华凭借着过人的五感运用又往前推进了几十米。这时突然听到前面似乎隐隐传来兵刃相接,打斗喘息的声音。不但如此她还听到了袁青青那融入了焦急而惊恐的喊叫声。
来不及细想,重华脚下一连着几个纵跃,便往声音穿传来的地方飞掠而去。她绝对不会允许林秀秀在自己身边受伤!谁都不可以!
“既然你这么爱管闲事,那就不要怪我辣手摧花了。今日我就送你归去吧!”天边月牙初升,树林里却冷风阵阵。重华赶来时只听到一个男子低沉而冷厉的说话声。紧接着就看到寒光一闪携带着阵阵冷风,倏地直奔着林秀秀还来不及闪躲的前胸爆射而去。
是机括连珠弩!该死的!
就在离程昱半回身抬起右手的瞬间,衣袖部分被风稍稍扬起的片刻,重华一瞬间就注意到了被他隐藏在衣袖里的一只小巧的连珠弩,虽然体积不大,但是如果是近距离接触对方又毫无防备的话,那么它的顺间爆发力是十分强悍的。
重华只看了一眼就确定,如果自己没有及时赶来,哪怕只是晚了一刻钟,那么面前的林秀秀就将变成躺在地上的冷冰冰的一具尸体。想到这里,重华心中涌起一股几乎许久未曾出现过的愤怒和无边杀意。乃至她所在的树木周围四五米距离内的气温都急剧下降,并且森寒嗜血的杀意使得周围的树木都变得无风自动,晓月之下,树林之中顿时寒意森森杀机四伏。
“哼!想杀她,就凭你恐怕还不够!‘
重华一双如水的眸子里早已染上嗜血的冷意。只见她自树上一跃而下,眨眼间便来到林秀秀的身旁,出手如电般的把林秀秀往旁边一代,自己则正暴露在连珠弩的射程之内,一对精钢打造的弩箭直逼到重华的胸前。
“啊!师兄!”林秀秀刚刚还觉得自己一定是死定了。没想到突然被人用力甩到了旁边,正下意识的回头想看看是谁出手救了自己,只是当她看清楚此刻的重华时,却发出一声惊叫。一方面是被御风袭来的两只弩箭惊到的,另一方面则是被重华此刻的表情吓到的。
林秀秀回头的时候正看到重华一袭蓝衣表情冷然的站在那里,身上的长衫无风自动。眼似寒星,唇角正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弧度微微上扬。一股从未有过的寒意从她身上无限蔓延开来。这样的她让林秀秀顿时觉得陌生而害怕。
师姐——这是怎么了?
两点寒星,劲风入骨。面对着对面扑面而来的冷风和危险,重华的表情却好像是一副浑不在意的摸样。然而只是一个眨眼的瞬间,重华刚刚还不动如山的身体却骤然一个急转,蓝衣飘过再回过身的时候修长而白皙的素手之上,已然牢牢的握着那两只精钢弩箭。而此刻她冷凝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对面脸色急转直下,惊惧不定的离程昱。
“你真该——死——!”这句话是重华此刻心底里所唯一能想到的。她甚至有些后悔当初遇到这个人的时候,自己为什么没有直接出手杀了他。只要一想到刚刚林秀秀在生死之间险险的走过一遍,她的心底里就立刻涌起一股无论如何也压抑不住的嗜杀之意。
悔恨与愤怒交缠着几乎吞噬了她的理智。因为她从来都觉得自己对这个世间的眷恋几乎少到没有。活着与死去也没有什么区别。而这也是当初云沉子对她多年担心的所在。可是后来当她遇到了这个小师妹,就觉得可以看着她这样无忧无虑的,洒脱的活着就觉得无比的珍惜。可是就在刚才,她险些失去了自己想要维护着的这个人。这怎么能令她不感到愤怒!
“师——兄,师兄你还好吧?”林秀秀脚下步履有些踌躇的稍稍往重华身边靠了靠,低低的冲着她喊道。
“秀秀,你有没有受伤?怎么了?”重华原本紧盯着离程昱的目光,因为林秀秀的一声低唤而微微调转。只是冰冷而深邃的眸光依然泛着些许来不及收起的寒意,就连平时宠溺的语气也变得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温暖。
重华看着林秀秀却却的看着自己,眼睛里的神色完全不复以往的单纯和快乐,反而平添了一股恐惧和不知名的距离感,好像连个人虽然近在咫尺却更像是远在天涯。这种情况使她立刻就下意识有些不知所措,神色间带着一丝迷茫,有些疑惑的问她。
“没,没什么。师兄,我没受伤。青青也没有。”林秀秀看到她这个样子,心里也是觉得一痛。于是又往前走了几步,来到她身边抬起头迎上重华关心的目光,心中又升起一股暖意。这是她的师姐啊,这一路走来虽然时间并不长,可是师姐对自己的疼爱和宠溺却是真真切切的印刻在自己的心里。她怎么可以这样怀疑她呢。
“真的吗?让我检查看看!”重华仍然有些怀疑,她担心是这个丫头因为经过刚刚的那幕惊魂而还不自知。当下围着林秀秀前后左右的转了三四圈,经过反复确认无误这才算是作罢。
“没受伤就好。秀秀你和袁姑娘先在那边等着我。至于这个离程昱就交给师兄吧,你们不要担心。”重华用尽量温和的目光看着林秀秀说道。
林秀秀已经被重华刚刚的气势和变化惊到了,虽然有心想说些什么可是一想到刚刚自己命悬一线时的情景终究是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
“你叫离程昱是吧?你还有什么要说的现在就赶快说,我可没有多少时间留给你。”
重华和林秀秀说话的时候五感仍然紧紧锁在对面的离程昱身上,那种气机的锁定使离程昱深深地感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现在听到重华的话后,连一丝反抗和逃避的念头都没有了。本来就很阴柔白皙的肤色此刻更是面如死灰。除了看着她,他什么也做不了。因为他感觉的到自己只要稍微一动对方就会在顷刻间把自己解决掉。那是以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和面对至高武力时的一种无力感和畏惧感。这是他有生之年第一次感到死亡如此贴切的逼近。他抗拒不了,也兴不起一丝反抗之力。
“我,我,我……”离程昱哆嗦着,话已经有些说不清楚了。却也不敢退后一丝一毫。
“既然你没什么好说的那现在就受死吧!”重华的声音宛如一条毒蛇,每吐出一个字都是一种令人恐惧的力量。
天色已晚树林中光线已经很暗了,树叶的沙沙声和微带着凉意的风声在偌大的林子里扩散着。重华水蓝色长衫在月色和树林的掩映下显的微微泛冷。在她对面的离程昱甚至还没有看清楚她的动作,就感到那蓝色身影伴随着一抹深沉如墨的寒光一闪而过。紧接着冰冷的寒意瞬间从项颈之间扩散而出,并且伴随着一股温热滚烫的液体从身上蔓延开来。
离程昱最后的最后一道意识就是:这就是死亡吗?我好不甘心啊!
“啊——”不远处的林秀秀和袁青青本来就一直注意着重华这边的情况变化,原本她们还以为重华只是狠狠教训对方一下而已。但是当两人亲眼目睹重华剑光一闪后尸首两分的那个男子,仍是忍不住惊骇的喊了出来。一地的鲜红在银色月光的照耀下显得如此刺目。而重华的蓝衫却依旧纤尘不染。仿佛一切都和她无关,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改变。
“行了,戏也看够了要走便走,要想为同门报仇就现身出来吧。我对寻死之人耐心不多。”重华缓缓转过身,目光澄清而略带寒意的抬头冲着对面一棵大树上,那道隐藏在茂密的树影间自以为隐藏的很好的人沉声说道。
“呵呵,不必了。在下这就告辞了。不过他日相见恐怕与重公子难免激战一场。届时还往重公子手下留情,在下定不胜感激!”那人朗笑一声,说罢树影一阵晃动,眨眼间周围再次安静下来。
这次,是真的没人了。
管好你的人,我不管你是做什么打算,今后只要是我们出现的地方就别让我看到他。否则可不会像今日这么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