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坐着叙了一会儿闲话,便有丫鬟来问要不要摆午饭,是都摆在松鹤堂,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各屋回各屋吃。
老侯爷想了想,摆手说累了,只简单吃点就行,各房的都回自己屋里去吃,晚上再摆个团圆宴。
老夫人和大夫人估计也是这样安排的。
各房的行了礼,陆陆续续的离去。
楚婉言早已经昏昏欲睡了,精神实在不济。
侯爷留了她在这里睡觉,叫五爷自己一个人回去。
楚婉言睡了一会儿,模模糊糊听到身边有说话声,像是祖父和祖母,也就醒了过来,睁开眼睛。
她睡的这是老夫人暖阁的大炕上,自己只占了稍稍的一部分,那边好像是祖父和祖母在歪着轻声说话。
“侯爷,这次见了皇上,可有说什么吗?”
“能说什么,勉励几句而已,不过话里的意思,好像想让我荣养在京城,到底还是不放心吧!”侯爷声音有些不满和不屑。
“那承傲呢?”
“他是皇上亲手提拔的,虽沾了祖上的一点庇佑,到底是从小跟在他身边的,他对承傲倒是更信任一些!我要是留京,大概会让承傲总揽西北的兵权!”
“他,他成吗?还那么年轻,况且,到现在还没成家呢,我这都急死了,本来想着这次回来让他多留些日子,说一门亲事的。言儿都三岁了,他个当伯父的,现在还没个媳妇儿!”
“再停一停吧,他那个倔脾气,短时间难找个合意的。再说,皇上不让他留下,咱们有什么办法。或许他暂时不成亲,皇上还更放心些。”
“唉,这叫什么事啊。要知道会这样,当初我们就不该......”
“哼,还不是你生的好儿子!我们楚家能屹立百年不倒,辅佐几代君王,靠的不仅仅是战功赫赫。我们历来不参与皇家的储位之争,不管谁做皇帝,都不会轻易动我们的。”
“现在呢?你那大儿子,当初不声不响的站到了太子的阵营里,弄了个拥立有功,才这么年纪轻轻的做到了二品大员。他是舒服舒坦了,可把我们给害苦了。现在皇上也到了立太子的时候了,他中意的是长子,可是次子的生母是你的亲侄女,皇上能不防着我们家吗?”
“现在说这些还有何用啊,这规矩已经叫承焕给破了,往后更小心谨慎些也就是了,我们不做错事,皇上还敢欲加之罪?再说真的撕破了脸,他也落不到好去。”侯夫人反驳道。
“唉,不说这些个烦心事,我要是真留在京,可要好好陪着我的大妞!”侯爷道。
“对了,说到大妞,这次怎么又病的这么厉害?看那小脸瘦的,心疼死人了。”
“这你就心疼了?你还没看见那几天呢,眼看是活不成了,怎么叫都叫不醒啊,没把我给吓死!”侯夫人心有余悸。
“是不是那小兔崽子没照顾好?你就由着他,怎么不把言儿接你这里。”
“他照顾言儿那是谁也挑不出一点错来的,是言儿身子弱,这从娘胎里带来的病,哪有那么容易好的,言儿又任性,脾气又大,唉!也是个愁人的。你只说我由着他,你在家的时候也没见你硬要抱言儿过来啊,你不舍得,难道我就忍心了?那孩子心里比谁都苦了,别看对谁都温和斯文的,也就是对着言儿,才能真心的笑上一笑,难道连这点都给他夺了,我可做不出那事,那可是我的亲儿子!”
“唉,唉!害人不浅,害人不浅......”老侯爷无奈叹息!
“别想那些个事了,晚上跟孩子们好好乐呵乐呵吧。这丫头怎么还不醒?快别让睡了,睡多了晚上又睡不着,喊起来吃点东西也该吃药了!”
楚婉言连忙闭上了眼睛,装作沉睡的样子!
有人拿手轻轻拍了拍她,又掀开了被子头来看,她才装作刚刚睡醒的样子,迷迷瞪瞪的揉了揉眼睛。
“爷爷奶奶......”楚婉言甜甜的喊。
老侯爷和侯夫人霎时把什么忧愁都忘了,高兴的眉开眼笑的。
叫丫鬟送进来热水,给她擦了脸和手,又哄着她吃了小半碗粥,吃了药,才算是消停了。
“大妞,这药苦不苦?你怎么跟喝糖水一样的?”侯爷看她叽里咕噜的喝完了一碗药,不禁有些奇怪。
“一点都不苦,不信爷爷尝尝。”楚婉言认真的说。
侯爷半信半疑,真的把碗中剩下的一点汤水倒进了嘴里。
“呀,呸......”侯爷一下子苦了脸,差点把舌头苦掉,连忙拿过丫鬟手中的水漱口!
楚婉言捂着嘴笑,老夫人也是哈哈大笑。几个丫鬟在旁边脸都憋红了。
楚婉言把嘴凑近老夫人耳边低声说:“奶奶,爷爷好笨哦!”
“是,是。真是笨爷爷一个......”老夫人笑哈哈的道。
侯爷漱了口,铜铃大的眼睛佯装狠狠的瞪了楚婉言一眼。“好你个小猴儿,连爷爷都敢捉弄了,过来给我打屁股!”
楚婉言连笑带喘的,赶忙躲进了老夫人怀中。
祖孙三个笑闹了一会儿,外面就有通报声传来。
几个男孩子歇完了中觉,来给祖父母请安来了。
侯夫人叫把暖阁的屏风都撤了,把男孩子们都叫进了暖阁。
一溜八个,最大的已经十四岁了,最小的和楚婉言同年,只比她大了五个多月。
“孙儿给祖父请安,给祖母请安!”大公子带头,参差不齐的拜了下来!
“好,好,都起来吧!这大冷的天,怎么都跑过来了?快都来炕上坐着。”侯夫人笑眯眯的道。
几个小的欢呼一声,都麻溜的爬到了炕上,那三个十岁以上的,却都老老实实的坐在了炕边的软椅上。
楚婉言从老夫人怀里挣脱出来,好奇的看着这些小子们。
这可是头一次见的这么齐全,离的这么近。往日也只有几个大的去探过她而已!
楚家的基因好,爷爷就是留了一把大胡子,才显的粗狂一些,像她的四伯父,那简直就是个儒将,还有她的大伯和三伯,个顶个的美男子,更别说她那俊逸超凡的爹爹了。
因此这些个男孩子也个个的是小正太,
老大叫楚逸翔,今年十四岁了,唇红齿白,端正严谨。很有长子嫡孙的范儿,往那一坐,端端正正的,脸上带着和煦的淡笑,正看着她!
楚婉言吐了吐舌头,叫了声大哥。
楚逸翔嘴角的笑容更大了一些,冲她点了点头。
老二楚逸哲,是二房的嫡子,比楚逸翔小了两岁,看上去却比他还要高大壮实一些,听小丫鬟们闲磨牙,楚婉言知道这家伙超不爱读书,只好舞枪弄棒的,最得爷爷的心。
果然,看见楚婉言看过去,楚逸哲暗暗的冲她挥了挥拳头,呲牙咧嘴的。
楚婉言差点没笑出来,小屁孩一个,还得瑟呢!
老三楚逸尘,是大房的庶出,也随了他父亲和大哥,是个有点害羞的,文质彬彬的男孩,今年十岁整。
炕上的几个,楚婉言还认不太清楚。只记得一个五哥楚逸嘉。
这家伙今年才五岁,是三房的嫡子,但是因为他的父亲是庶子,地位上要比老大几个稍低一些。
楚婉言之所以记得他,是因为这家伙是个坏蛋。是唯一一个趁大人不注意偷偷欺负她的人。
随着他的母亲去探她的时候,老是趁人不备捏她的脸蛋儿!
这家伙一见楚婉言看他,裂开嘴对她笑了。还转了身对身边的小家伙们小声显摆“你们捏过大妹妹的脸没有?瘦巴巴的没有一点肉。就是怪滑溜的。”
他大概觉得自己声音很小,可是这边人已经全都听清了。
老侯爷和侯夫人都绷不住笑了,几个大的也是忍俊不禁。
楚婉言气鼓鼓的绷着小脸,心里狠狠的道:“好你个楚逸嘉,你给姐等着,等姐有了力气,看我怎么整你。”
“小五,你可不许欺负你妹妹,听到没?要是惹恼了你妹妹,她告了状叫祖母打你,可没人管你。”侯爷摩挲着老六的头,吓唬他。
楚逸嘉心里有点害怕,祖母最疼妹妹,他虽然小也是知道的。嘴里又死不承认道:“我才没欺负她,小不点,谁愿意欺负她呀!”说完还不屑的撇撇嘴,又引的一屋子人一阵讪笑。
冬天黑的早,屋里早已掌了灯,外面也渐渐的暗了下来。
五爷早早的就来了松鹤堂,给父母行了礼,就坐在椅子上看自己女儿,目光温柔如水,看见她张嘴笑,偷笑,言语时而欺负哥哥们几句,觉得心里满满的。
他愧对她,让她小小年纪没有娘亲,幸好,幸好有这么多人爱着她,她并孤单!
几房人都陆陆续续的到齐了,老夫人吩咐摆饭!
老侯爷带着几为爷和几位年纪稍大一点的公子一桌,老夫人带着几个媳妇儿和一帮小孙子们一桌。
楚婉言被安排在老夫人身边,再旁边就是大夫人!
屋里烧着地龙,温暖如春。
饭桌上也没人拘束,也没什么食不言的规矩,热热闹闹的,气氛很好。
只是楚婉言从空隙里看过去,有点眼晕。
大伯父,三伯父,四伯父......,大伯母,二伯母,三伯母......,大哥二哥三哥......真是,认不完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