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啪嗒!一个字好似千言万语堵在了玉兰的喉中,破碎的嗓子和绝望的心突然将那个一向坚强的四福晋打垮了,她跌跌撞撞的被胤禛搀扶着跨出了门槛。
“弘晖、弘晖、弘晖、弘晖……!”
低吟的声音越来越大,脚下的步子越迈越开,看着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弘晖,玉兰忍住心里的惊慌和无措,“人呢?都跑到哪里去了?为什么我的弘晖躺在地上都没有人管?难不成当真是我平时对你们太放松了吗?”
“福晋!”兰意胆怯地站在一边,她从来没有见过这般凶神恶煞的福晋。
“呜呜呜,福晋,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刚才奴婢就带着大阿哥在这边玩耍,可是一会儿功夫大阿哥就不见了,待奴婢终于找到大阿哥的时候却发现大阿哥正趴在那高高的树顶上,奴婢害怕极了,一点儿声音都不敢出,可是就在奴婢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吵闹声,然后奴婢后脚就看到弘晖阿哥从树顶上摔了下来。”
在玉兰耳边哭哭啼啼的不是别人,竟然是早被她撵出府去的兰翠,她看着快被吓破胆的兰翠,再看看一边站立不安的兰意,她的心里阵阵悲凉。
啊!兰翠是翡翠的亲妹妹,兰翠是她亲自赶出去的,她当然有动机害弘晖,可是她的心却告诉她玉兰,兰翠说的都是真的。
“哈哈哈!”玉兰忍不住捂嘴大笑,“难不成你的意思是我的弘晖是活该的?”
玉兰明知道兰翠不是凶手,可是她看着弘晖那苍白的脸上不住的冷意,她的心就如何都安定不下来,可是让她将一切的炮口对准无辜的兰翠,她即便是真的好伤心好伤心,可是她却真的是做不出来。
静静地握着弘晖的手,玉兰拼命朝着他的体内输送灵气,“兰翠,翡翠的情分你已经用完了,从此以后,你不要再在我面前出现,否则我不敢保证我会杀了你!”
喃喃自语般,玉兰心里第一次起了杀心,不管她兰翠是不是无辜的,如果她的弘晖当真有什么事,所有相干的人等一个都跑不掉。转过头,玉兰没搭理绝望的兰翠和周围一干恐慌的人群,她静静地看着弘晖,疯狂地从药田里抽调出灵气输往弘晖体内。她看着那些个灵气如同无底洞般进入弘晖的体内,可是弘晖那慢慢变冷的身体却丝毫不见起色,她彻底慌了。
“弘晖,你这是在干什么呢?这地上凉,赶紧起来走走,不然晚上又要着凉了。这着凉的滋味可不好受哪,你前两天不是才尝过的吗?快、快起来!快、快……,呜呜,快起来!”
“福晋!”跟着玉兰后脚到达现场的胤禛眼前一黑,他死死地盯着地上已经是快没有气息的弘晖,伸出去的手停了又停,突然他猛地跪在地上一把从玉兰手中抢过弘晖。
“你在干什么?”玉兰好害怕,她的心好痛,她这手上的灵气一停,万一那弘晖出了什么事儿可怎么办?她来不及细想,立马发飙,那长长的甲套用力在胤禛身上撕扯,“你快把儿子还给我!”
胤禛用力甩了甩玉兰,没甩开,他一阵怒喝,“放手!你这是想让弘晖死吗?这个时候不好好看太医,那咱们家弘晖的命就当真是没了!”
“死?”玉兰眼底全是阴霾,她恶狠狠地看着胤禛,“即便你是他的阿玛,我也不允许你用如此语气和我的弘晖说话。他才不会死!我的弘晖可是要长命百岁的,他怎么可能死?”
“既然你不想让他死,”胤禛看着有些癫狂的玉兰,痛得有些麻木的心却十分清醒,“既然你不想让弘晖死,那你就放开他,爷要抱他进房看太医。”
“太医?对对对!太医是这天底下最厉害的大夫,他们一定能救我的弘晖,对,没错,弘晖的身子这么冷,这一定是因为外面太凉了!快!你们快给我的弘晖加被子,他这孩子怕冷。”
无语伦次的玉兰将满腔怨愤首先倾洒在了身边的那帮子不知如何是好的奴才身上,“你们一个个的都是死人哪?明明见着大阿哥躺在外面,你们为什么不让他进去?难道你们不知道他最不喜欢喝药了吗?”
“奴才罪该万死!”
“奴婢不敢!”
“奴婢害怕!”
“求福晋饶恕奴婢!”
……
雍王府上的奴才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等仗势,往日里玉兰对他们有多宽容,如今她就对他们有多少怨愤,她虽然没有直接要他们的命,可是不过三天,她就折腾得所有人完全没有了心思再活下去,仿佛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是比如今更痛苦的了。
而倾洒了诸多怨愤的玉兰却仍旧得不到解脱,她静静地守在弘晖的身边,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可是任凭她如何折腾,任凭她如何挽救,她的弘晖却仍旧是丝毫动静都无。她静静地看着那些个太医鱼贯而入再鱼贯而出,她不敢合眼,她不敢离开,她甚至都不敢放开握着弘晖的手,她好担心万一她输入弘晖身体中的灵气一断,那维持弘晖生命迹象的奇迹就要消失不见。
可是尽管如此,一天又一天过去了,府中的奴才她是查了一遍又一遍,可是不仅一点凶手的迹象都没有,她的弘晖却是仍旧的昏迷不醒。
静静地看着躺在床上恍若植物人的弘晖,玉兰突然下了一个决定。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扒开身边所有阻拦她的人,她蓬头垢面地直朝着胤禛而去。
渗人的眼光紧贴着胤禛不放。
呆呆地坐在一旁的胤禛憔悴,满眼的血丝让他无法合眼,他静静地站起来,面对面的和玉兰静望。
“呵呵!”玉兰突然轻笑了一声,她温柔地理了理胤禛几日都没有换过的衣裳,用手给它理平。
“你是咱们这府里的天,这分分寸寸的都是这府上的门面,作为弘晖最为骄傲的阿玛,你可不能给他丢脸!”
胤禛低着头看着自己身上渐渐平整的衣服,他轻轻地握住了玉兰黯淡无光的手,他干裂的嘴唇里破碎的声音渐渐涌出,“啊!爷省得!你再去弘晖那里好好看看吧,兴许、兴许这是你们娘俩见面的最后时光了。”
一滴泪珠渐渐划过胤禛干涩的面庞,他苦涩的心里只觉得阵阵悲哀,他的长子,他的嫡子,他的嫡长子,他唯一的儿子,他最宠爱的儿子,他最寄予希望的儿子,他最喜欢的儿子——弘晖、弘晖他可能是真的要走了!
“弘晖!”玉兰的眼睑垂下了,脸上的泪水“哗哗哗”往下流,可是她的嘴角却是一直一直往外扩,她哭着笑着安慰胤禛,“怎么?你还不相信我?就算是你不相信我,那你也不能不相信我大师傅啊?哪一次紧要关头他是没有过来的?这次他肯定是路上有事耽误了,再过得几天,再过得几天他一定就会赶过来救咱们弘晖的,一定!他……!”
突然,玉兰只觉得眼前一黑,一口气没接上来,猛地栽倒在地。
“福晋!”眨眼间恰似万年,一向井井有条的后院此刻已经是乱作一团,往日里那些泾渭分明的职位岗如今也是形同摆设,抱着昏迷不醒的玉兰,胤禛眼底全是杀气,他咬牙切齿地对着那些四处乱窜的人道:“妄图逃脱者——杀!”
血腥的禁令一道接着一道的从主卧里传出来,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惨景的下人们很快就被吓呆了,他们这时候才反应过来,福晋没有昏迷前,他们所感觉到的那种人间惨剧完全就是个笑话。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当他们看着一个个活蹦乱跳的人眨眼见变成一具具血淋淋的尸体时,他们才恍然想起,在当年福晋和王爷大吵一架之前,四王爷府里的空气最是沉闷和死板的。
战战兢兢的众人再次回到了往日时光,尤其是些许从阿哥所就一直跟着胤禛的人心底尤为害怕,他们依稀还记得,他们那时虽然还小,那时四福晋还没有进门,从来都是冷冰冰的四爷从来都不会对任何人心慈手软,但凡有些人犯了一些错,那么等等他的绝对是各种各样的惩罚,尽管有人说以前的四阿哥不是那样子的,可是在福晋进门的前两年,还在阿哥所没有成亲的四阿哥却是最让人害怕的。
当时他们都会在心里想,这四阿哥是不是没有心的?
可是自从福晋进了门,自从福晋彻底开始掌控后院,自从福晋开始随心所欲的改造后院,那位杀人不见血的四爷仿佛早就消失了。尽管大家同样敬畏他,但是外院的奴才和内院的奴才们对王爷的态度确是截然不同。
就在内院的奴才们很快就要全部死绝的时候,有关福晋苏醒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般飞一般地传遍了整个雍王府里。
“爷、爷!福晋醒了!福晋醒了!福晋她醒了!”
“醒了?”胤禛定定地看着自己的手,他刚才还在细数自己手上如今又沾染了多少血腥,如今这醒来的福晋还会觉着他好吗?他可是一个天生的杀人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