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输了。“
然而跌破众人眼眶的是,苏写月竟然在万众瞩目之中放下了手中的黑子,认输了!
瞬间我只觉得刚刚重塑的三观被刷新了好多遍!苏公子你不能这样啊!我刚刚才将你视为心目中神话级的偶像人物,转眼你就亲自打碎了自己金光闪闪的形象,这让我情何以堪?!
然而被称为棋中圣手的宋扬脸上却毫无得色,他凝目看了苏写月良久,久到连我都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时才扬眉一笑,“不愧是苏写月,这局我赢了。”
意味深长到前后矛盾的一句话。
苏写月倒是镇定的很,甚至素来淡漠的脸上还掠过了一缕稍纵即逝的清浅笑意,“国手宋扬名不虚传,我认输了。”
环绕于周围的其他人终于没能忍住,开始小声地议论起来。有人说是苏写月故意放水,也有人说两人在五五之数,还有人说苏写月败于国手虽败犹荣,不管如何议论,众人的中心思想就是苏公子他依旧无所不能。
偶像崇拜什么的果然是盲目的。
我瞅了眼身边的周玉,他正拧眉看着棋局,仿佛看到了什么十分不解的事情。见这边的热闹差不多快结束了,周玉现在全副心思又放在棋盘上,我心底一喜。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漱玉宫十六水阁是以合抱之势建于凝碧湖东西两岸,湖心亭位于凝碧湖中央,回廊曲折,勾连东西各八阁。虽说当今民风开化,可男女之防还是要守的,刚刚那边大抵是男子解签聚集考量之地,偶尔有几个女子也是误入其中。过到西阁才真正是女子的天下,我只看到三五成群的贵族少女们聚在一起或弹琴或吟诗或作画,真是相当养眼的画面,当然,如果她们不会时不时瞪上我一眼就更完美了。
女子这边比起男子要单调的多,无非是闺中所习的那些女工厨艺琴棋书画,连题目也比那边简单了许多。文赋也就考些四书五经和女诫之类的东西,琴棋书画倒是要精致一些,不过因为女子天性,难免显得婉约过分而失之洒脱,又因常年身处闺阁,目光难以开阔。
说到目光,我倒是很佩服苏写月,苏写月是国公公子,年少离家,弱冠方归,其间一直游学在外。据闻苏写月先是走遍南陆,而后又曾北上南下,上至边塞草原荒漠连绵雪山,下至孤岛异域碧海连天,真可谓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如今虽说是太平盛世可到底还是交通闭塞,外出行走极不方便,宿居荒野已是寻常,餐风饮露更是常事。若是我,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会有那样的毅力抛下锦衣玉食的生活去四处游历。
我来之时刚好是安阳拿下紫薇签之际,一群女子簇拥着安阳,奉承者有,恭贺者有,淡然者也有,远远看去言笑晏晏的模样,倒颇有几分花团锦簇的意味。
不过那厢苏写月刚认输,这边安阳就拿了签,可见两人委实是没缘分的。对于苏写月我不敢说自己有多懂他,不过看出个三四分倒是没问题,他一旦认了输想必不管如何都不会再去拿那只芍药签了。
安阳倒是眼尖,一眼就瞟见了我,走过来颇有埋怨地说,“晚迟你刚刚去了哪儿?我让人四处找你都没找到。”
我开始装哑巴。
好在她这句话只是想表达一下问候之意,并不是真的想追究我刚刚去了哪里,见我没说话也没有追问,而是在挽了我的手,笑着开口,“既然你回来了,那刚好和我一起去见父皇他们好了。”
于是我就在一众羡慕嫉妒恨的目光里被安阳挽着被人群簇拥着向着湖心亭移动,只看对岸东阁传来了一阵吵闹声,远远隔着凝碧湖都能听到来自对岸的喧哗。
发生了什么?
几乎是同时安阳也在向身边的宫女询问,倚华招来一个小宫女,低声交谈了几句,然后笑着回答道,“据说是东阁最后一签芍药被人解开了。”
安阳的表情有一瞬的惊喜,确又很快回复到了原本的端静雍容,她点点头,向众人道:“那我们也去湖心亭吧,不能让父皇皇祖母和众位大人们久等了。”
湖心亭说起来是个亭子,占地却不小,几个大人物坐在其中交流感情,三皇子和几个早已成婚的坐在一旁作陪,也有早已得了签的站在一旁接受进一步的询问考校,颇有几分春闱的气氛在其中。
就在我们走到的时候,对面也呼啦啦地走过来了一群年轻公子,只是气氛难免有些奇怪。领头的人是国手宋扬,也是镇守最后一关的考校者,此刻他脸上表情也略显微妙,似微笑似惊讶似洞察其间甚至还夹杂了几许看好戏的神色。
等他们站定了,皇上才笑呵呵地开口,“知言,听说那最后一关也被人解了,这下你可是服气了?只是不知道最后得了芍药签的是谁?”
虽是这般问着,皇上的目光却不住朝一旁静默的苏写月身上瞟,那个目光啊……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大抵皇上也是一样的。由此可知,皇上无疑也是满意安阳公主的眼光的,不然也不会默许了她一系列的出格行为,甚至还在暗中推波助澜。
其实吧,也怪苏写月自身条件太过出众,偏偏公子他的家世才华都容不得皇家逼婚,才让这一家三狐狸想出了这么一个下下策。
宋扬以手抵唇,轻咳一声,“最后得了芍药签的是这位公子。”说罢推出了一个人来。
看着那个手执芍药签的人,安阳顿时脸色煞白,连原本喧闹嘈杂的晚宴也随之安静了下来。皇上也怔了下,回过神的一瞬忍不住看了身边的左相一眼,然后犹疑了下,“知言,你是不是搞错了?”
“回禀陛下,臣不曾弄错,破了最后一局的的的确确是这位谢公子。”
依旧是那双清冽如天池净水的眼睛,正是我数次搜寻都没找到人影的谢云初。
这家伙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我摸着下巴,暗自想。稍稍有点脑子的人都能猜出今晚这花签谜是皇家为了苏写月的一场设计,只是不知何处出了差错,原本该苏写月拿到的芍药签却落入了一个根本不可能拿到的人手中。
太后的表情也不比皇上正常多少,连带着一旁左右相的表情都扭曲了起来。
左相当机立断,起身一声斥道,“云初你在胡闹什么?还不快来向陛下请罪。”
一下吸引了众人目光,谢云初的脸上还是一片孩子样的茫然,在心怀鬼胎的众人面前格外无辜。倒是中年美大叔宋扬脸一板,“左相可是对在下的话心存怀疑?宋知言确定这棋局是令公子破的,而且在场十几人都能帮忙作证,在下绝无虚言。”
这话一说,立即有几个人点头附和。
左相一张冷肃的老脸顿时微妙了,“臣一时心切,冒犯了宋国手,还请见谅。”说罢便坐了回去,表情喜忧参半。
我爹仍是一脸的老神在在,只是望向左相的表情难免有些……幸灾乐祸。
一直不曾发话的太后终于在这种风口浪尖上开口了,“既然如此,那就是谢相家的二公子得了芍药签,还要恭喜谢相了,两个儿子都是有出息的。”
左相大人立刻抹了抹额头的汗,苦笑道:“犬子鲁莽,臣万万不敢当。”
在此之前的十四只花签已经解得七七八八了,早已有了内侍在一旁誊写目录,芍药紫薇两签因为是这解花签的重头戏自然是压轴出场,结果这紫薇签安阳拿了,芍药签却落在了谢家小傻子的手里,这岂不意味着安阳必须要嫁给谢云初?
我偷偷瞟了眼身边的安阳,只见她脸上血色全无,紧紧咬住嘴唇,样子十分可怜。身在皇家,她该比谁都清楚君无戏言一说,更何况刚才还是皇上在众人面前许下的诺言,即使她是最受宠的公主,也绝对无法动摇。
节哀顺变啊……
(=_=昨天的一更今天补上,今晚我一定赶着上网更今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