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虽然未亮,夜空中还映缀着点点繁星,但夏海市第十六中学对面的小吃街上,却早已是人声鼎沸,热闹异常!
油条豆腐脑,灌汤小笼包,清真牛肉面,砂锅米粉,等等等等,近百种各式各样的特色小吃,这条百年老街上可谓是应有尽有,是夏海本地人吃早餐的不二选择!
老街不长,只有二里左右,但历史却是比夏海城还要久远!至于老街具体是什么时候建立的,现今已经无从考证了!有人说,这是当年德国人在夏海修军营时建立的,也有人说,这是当年慈禧老佛爷来大轮寺烧香礼佛时建立的!对于这个问题,每个人的答案都不一致,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老街已经深深融入了每一个夏海人的生活!
在老街的中段,有一个不起眼的露天小摊位,大约只摆着四五张三尺见长的小木桌,而头顶上方则是一面古朴绸缎织成的招牌,上面绣着几个篆体大字———辛清乡馄饨!
摊位虽然不大,但生意却是异常火爆,从清晨一直到十点来钟,一直是人满为患,而且旁边还有不少的食客正在排队等候!
一个身材修长的少年,和一个身姿婀娜,却又让人看不清年纪的女人忙的脚不沾地,招呼着南来北往的食客们。
“哎呀!真是累死了!”送走了最后一个食客,少年坐在一边的小木凳上呼呼喘着粗气,但脸上却是充满了兴奋的神色,“哑娘,今天生意太好了!最少也得卖了二百碗吧!照这样下去,咱们可是快要发财了!”
女人溺爱的看着眼前的少年,从怀中掏出一块白色的手帕,轻轻擦拭掉少年额头上的汗珠,手指轻轻指了指不远处十六中的方向,却是并不说话!
少年有些无奈,拉着女人的手,撒娇般道:“知道了,哑娘!可今天是周末好不好?难得有个假期,我想多陪陪你!”
女人似乎是生气了,转过脸去,不再理会少年。
“好吧,哑娘,你又赢了!我下午就去画室!放心吧,我一定会考去燕京,将来我要赚好多好多的钱,给你买最大最漂亮的房子,咱们再也不用这么辛苦了!”少年拍着胸脯,坚定的道!
女人看着少年的模样,俏脸上瞬间露出了浅浅的微笑,如同一朵绽开的百合花,很美,很美!
少年名叫靳楚生,今年十八岁,是夏海市十六中的一名高三学生;而女人虽然容貌倾国倾城,但是却不会说话,所以靳楚生唤她作哑娘!
记忆里,靳楚生从来没有见过父母的模样,而出生时就挂在自己脖颈间的一块红色小石头,便是母亲留给自己的唯一遗物!
从三岁到十八岁,哑娘便是靳楚生在这世间的唯一亲人,二人相依为命!
对于自己的身世,靳楚生也曾多次询问哑娘,可哑娘只是在纸上写下“燕京”两个字,便不再多透露一点信息,而每次靳楚生要追问下去的时候,哑娘便会哭泣不止,靳楚生也只得作罢!
所以,到现在为止,靳楚生也仅仅知道一点点轮廓!
十五年前,不知由于什么样的原因,年仅十六岁的哑娘抱着三岁的靳楚生,趁着漆黑的夜色,踏上了南下的火车,离开了繁华的燕京城,辗转来到了夏海这座安逸的小城,隐姓埋名!
然而,伴随着自己渐渐长大,靳楚生却能清晰的感觉到,哑娘总在有意无意间,向自己透露着一些关于燕京的信息,仿佛是在给自己指路一般!
杂乱的思绪不禁让靳楚生心中一阵烦闷!本能的伸手从裤兜中掏出烟盒,磕出一支,点燃后叼在嘴里,深深的吸了一口,让辛辣的烟草香味在肺中打了个回旋,压抑感才稍稍消散!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哑娘也真是的,什么事情不能明说,非要弄得这般神秘,搞得人心中七上八下的!哼!不告诉我,难道我自己不会察么?我倒要看看你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靳楚生心中暗道!
“哎呀!好痛!”正在胡思乱想间,靳楚生忽然感觉耳朵一痛,抬头一看,却是哑娘的纤手毫不客气拧在自己耳朵上,眼看就要旋转到一百八十度了!
“哑娘,有话好说,不要动手啊!”靳楚生自幼皮糙肉厚,身子虽并不甚强壮,但是力气却是大的出奇,寻常的棍棒打在身上跟挠痒痒一般,只有最为亲近的哑娘才知道这厮的最大弱点,那就是耳朵!
哑娘一把将靳楚生手中的香烟抢了过来,丢在地上,直勾勾的看着靳楚生的眼睛,脸色不善,眼看就要发作!
靳楚生哪能不知道她的意思,连忙道:“哑娘,我错了!这包烟是刘大鹏那小子的,他昨天忘在画室了,我就顺手帮他收起来的,正准备今天下午去还给他呢!”
哑娘却是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手上的劲道又加大了几分,靳楚生无奈,只好实话实说了,“别拧了,哑娘,我真错了!好吧,我承认,这是我昨天晚上偷偷去旁边的小卖部里买的!七块钱一包的红塔山呢!”
哑娘松开了手,轻轻的揉着靳楚生的耳朵,眼圈却是一红,眼看就要掉下泪来!
靳楚生这是真慌了,手足无措,连连对着哑娘保证道:“对不起,哑娘,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不要哭啊!”
哑娘看着靳楚生态度真诚,俏脸稍稍好看了些许,端过一碗热汤放到靳楚生面前,转身去收拾那些食客们用完的碗筷!
靳楚生稍稍松了一口气,这关总算是过去了!哑娘虽是样子柔弱,但性子却是十分刚烈,每次遇到事情,靳楚生总是敌不过哑娘的泪水,败下阵来!
就在这时,一个轻佻的声音响起:“喂!那小子!嘿!就是你,还看别人!说你呢?你们这摊子要交税!”
靳楚生一愣,回头看去,却见一个身材瘦弱,模样猥琐的黄毛青年,领着两个小弟,不善的看着自己!
“交税?叫什么税?国税还是地税?该交的我们早已经交过了,你们收的又是哪门子税?”靳楚生站起身来,高大的身影如同一座山一般挡在了黄毛的面前!
“嘿,还挺高的!”黄毛哈哈一笑,“不是国税,也不是地税,是老子要收你们的税!一个月三千块,少一分老子就把你们这烂摊子砸个稀巴烂!”
“草!你们怎么不去抢?故意找事是不是?”靳楚生攥紧了拳头,死死的盯着黄毛的眼睛!
“吆呵!你小子有种!怎么着,还想打你老子我不成?来,请打我脸!”黄毛伸着脖子,半张脸凑到了靳楚生面前,一幅欠揍的恶心模样!
靳楚生紧紧咬着嘴唇,额头上青筋暴露,眼看就要发作!
旁边摊位上卖小笼蒸包的王大娘连忙跑过来,死死的抱住了靳楚生的腰,连声劝道:“楚生啊!使不得,使不得啊!”
“王大娘,你别拦着我!这帮杂碎,天天就知道欺负老实人!老子今天非得替他们爹娘好好教训他们!”靳楚生也是爆脾气,火气上来了,王大娘也有些拦不住了!
“嘿!兔崽子!有骨气!希望你呆会还能这么嘴硬!”黄毛恶狠狠的道!
“楚生,别冲动啊!这些人都是亡命徒啊!听说,他们都是跟着城西二毛子混的,那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啊!”王大娘凑到靳楚生耳边低声道!
这时,哑娘也看到了这边的情况,连忙跑了过来,紧紧抓着靳楚生的手臂,拼命的摇着头!
“二毛子!”靳楚生心中一动,这个名字在夏海市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二毛子本是原夏海市轻纺厂的一名工人,九十年代初,轻纺厂破产,二毛子连同众多工人一块下了岗,可这对二毛子来说,精彩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凭借着砸锅卖铁凑齐的几万块本钱,二毛子带着十几个工友,垄断了夏海到琴岛市的海鲜生意,完成了最原始的资本积累!短短十几年功夫,二毛子的财产已然数亿之多,其名下的金字塔大酒店也是夏海市的标志性建筑之一,而其本人更是夏海市人大代表,可谓是一个真正的草莽英雄!
“哈哈!知道害怕了吧!若是不想交钱,也不是不行!叫这个美妞陪着哥几个乐呵乐呵,二爷那边,老子去给你说情!”黄毛大笑,目光却是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哑娘的娇美身段!
哑娘闻言,顿时脸色煞白,没有了一丝血色!
在靳楚生的眼中,哑娘便如同亲生母亲一般,此时,听到黄毛如此污言秽语,怎的还忍耐的住!
“陪?叫你母亲去陪!”靳楚生大喝一声,顺手捞起地上的一条方凳,狠狠朝着黄毛的头部便砸了过去!
“咣当!”一声闷响,黄毛应声倒地,淡黄色的头发上,大片血迹不断涌出!
可靳楚生丝毫没有解气,一个箭步冲上前去,飞起一脚,踢在黄毛腮部,接着对着黄毛的身体,连着踹了十几脚!
黄毛痛苦的咳嗽了几声,嘴中吐出几颗带血的牙齿,便如同死狗一般,横躺在了地上,人事不知!
两个跟班这时完全懵了,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不敢置信的看着靳楚生,仿佛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其中一个跟班哆嗦着手,指着靳楚生道:“你,你,你竟敢打黄毛哥?小子,你这下可是惹上大祸了!黄毛哥可是二爷最宠的穆小姐的弟弟,二爷不会放过你的!”
靳楚生不屑的看着这个跟班,沉声喝道:“给你三秒钟,消失在老子面前!冤有头债有主!记住了,老子是夏海十六中高三美术三班靳楚生!你的二爷什么时候来找老子,老子随时欢迎!”
“好!好!你狠!”跟班还要说些什么,可靳楚生怎的肯给他这种机会,抬起一脚便将他踹出几步远!
另一个跟班倒是十分机灵,连忙过去扶起黄毛,迅速的消失在了不远处的人流之中!
“哎呀!楚生啊,叫大娘说你什么好呢?你,你这下可真是惹上大麻烦了啊!”王大娘不住的叹息道!
“呵呵,大娘,没事!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他们还能把我怎么着不成!您放心吧!”靳楚生轻笑道!
王大娘无奈的摇了摇头!
靳楚生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若是不能展现出自己的武力,这帮杂碎不知道还会弄出什么幺蛾子来!
而哑娘看着靳楚生高大的身躯,并没有太多担忧的神色,反倒是眼眸中多了一丝异样的神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