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干脆也靠在沙发上,眼睛直勾勾的瞪着他。他既然已经预想到了这么多种结果,干嘛还要为难我。
“刘月修,你到底想跟我谈什么条件。”
他自顾自的起身倒了杯水:“啧啧啧。阿琛呐,我发现你好像聪明了。其实帮李络络在杭州找家医院不难,这个交给我你就不用担心了。条件什么的呢,我也早就想好了,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说出来。不过,绝不违背侠义之道。”
“也得是我能做到的!”
“放心,我清楚你能力有限。”
……为什么挺好的话到他嘴里就这么欠扁。
送走刘月修,我立刻给李络络去信,让她订上明天去杭州的飞机。还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跟我们错开,毕竟机场接机的歌迷太多,万一认出她来又是一场麻烦。
李络络在电话里千恩万谢,她说最近跟公司称患了感冒在家休养,公司没让她请病假,直接让她在家休年假,忠哥过去看过她一次,但只呆了五分钟就匆匆离开,李络络连怀孕的话头都没来得及跟他说。
谁知道到了杭州的医院之后,情况比我们想的要严重。
李络络怀孕已经三个多月了,这时候再做人流,就有可能出现生命危险。医院建议引产。李络络却犹豫了。
因为之前她从没进医院检查过,从没这么近的距离看到自己肚子里的宝宝。三个月的胎儿已经可以清晰的看到小手和脚丫,全身覆盖着一层茸毛,眼睛紧闭着。恐怕任何一个母亲都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失去孩子。
签售回来的当天晚上,杭州下起了下雨,淅淅沥沥的没完,倒也像极了南方人温润绵软的个性。我正在下榻的酒店里刚刚洗完澡,李络络打电话给我,电话那头的她很久都没说话,只是有些杂音,当我以为是她误拨正要挂掉的时候,她突然开口:“阿琛,我不想打掉它。”
我一时有些语塞。如果为了她好,我应该劝她打掉孩子,今后还有更多机会在等着她,还有更广阔的舞台需要她,她的人生不允许出现类似于“一个私生子”这么大的差错,她的公司也不允许……
“那就生下来吧。”
……
即使有那么多的不允许,但是我知道,作为一个女人,这才是她想要的。
她从小离开家人,背负起生活的重担出来闯荡。她父母早就离异,唯一的亲人就是她长年卧床、需要借债看病的父亲。她父亲死于肺癌,死的那天她正在日本最大的场馆东京巨蛋开演唱会。老家的医院打了无数个电话给David,那时候他刚入行做李络络的经纪人。
但是还是迟了。
老人撒手人寰的那一刻,独女没在身边。听说,李络络开完演唱会赶去机场的时候,不巧漫天大雾弥漫,所有航班取消,她靠在David身边,哭着哭着就睡过去,偶尔惊醒过来接着哭,如此反复,就这样在机场浑浑噩噩度过了一夜。第二天,她坐第一班飞机回了老家,她的眼泪已经留干,却看见她父亲苍老的脸上,还残留着两道泪痕。
David后来告诉我,那是他成年以后第一次哭。
这样的一个女人,她比任何人都渴慕亲情的温暖。她腹中的胎儿,是将这份感情延续下去的最好继承人。至少它能证明,从此以后李络络不再是孤单一人。
她那边电话已经挂断,我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嘟嘟声,才回想起那时候也许不是杂音,是雨水,抑或是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