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瑾愣了一下。
的确,就算今天下午没有从郦宁或者小敏那里打探到任何有关蕴晴宫的有效信息,她也是无论如何都要跑一趟的。
揭开当年的真相替晴嫔洗刷冤屈?这个目的太高尚了。要说报仇,自己现在借用着别人的身体,却连本尊究竟是怎么挂掉的都没搞清楚,更何况是一个从未谋面的,只是在名义上的小姑。
涵瑾之所以决定来这里,就是想确定一下对方的真实目的,到底是直接针对自己,还是自己只是对方的一步棋?也只有搞清了这一点,才可能拿出具体的对策来与对方过招不是?毕竟逝者已矣,生者却不能不去顾虑。难道对方也正是抓住了自己的这种心理,才会如此的信心满满?
“我跟你想的一样。”贝儿出声将涵瑾的思绪拉回来,“与其日日防备着对方不知什么时候施展的招数,还不如变被动为主动,先探清对方的目的再予以还击。所以明知是圈套,就算再歹毒我也会以敌人的身份设法让你跳进去。”
涵瑾内心充满了感动,正要发自肺腑地对贝儿道一声谢,贝儿却换了一口气又道:“要是不小心挂掉了,我一定会找出元凶替你报仇。”
她这一句也是发自肺腑的,并且与涵瑾同窗八年,耳濡目染的也可以精确地领会并表达出“挂”的延伸含义了。
满心的感动瞬间化为满心想揍她一顿的冲动,奈何此处光线太暗,涵瑾估摸着自己就算双眼充血地瞪她,她也看不见,就算看见也会假装看不见。也就懒得浪费表情,直接“靠”了一声,咬牙道:“你丫的,原来只是想拿我当诱饵来引出对方?!”
“唔。”贝儿若无其事地扒着石雕,探头向外看了两眼,“我的确很好奇对方绕这么大个圈子到底想做什么。千万别告诉我只是某个看你不顺眼的人搞出的恶作剧,不然就算她不挂你,我也会挂了她。”
涵瑾彻底无语,事实上贝儿也没打算给她有语的机会,话刚说完,便拉着涵瑾脱离了石雕的掩护,一路又避过了几队侍卫,轻车熟路地将涵瑾带到了一处土丘脚下。
土丘有一层楼的垂直高度,两人攀至最高处,贝儿拿下巴朝右前方指了指,涵瑾顺着望过去,空中直线距离也就二三十米远的地方,坐落着一座宫殿,与它周围的张灯结彩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这座宫殿内部一片漆黑,只在屋檐上没精打采地悬着两盏灯笼,发出幽暗的光芒。
没怎么费脑筋,涵瑾便猜到这便是自己今晚的目的地——蕴晴宫。没想到贝儿的准备工作做的比她还要充足,涵瑾又想发自肺腑地对她说声谢谢了,只是两眼望着那座近在咫尺的宫殿,电光闪石间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所以我俩已经置身于蕴晴宫的地界之内了?!”
“你这么大声做什么?当心被卫队乱箭射死。”贝儿不满地抱怨,同样考虑到飞白眼儿过去的话涵瑾可能看不见,也没浪费表情。
“我擦,你……”
“放心,很明显对方的目的是想惊动王上,所以在王上亲自出面处置你之前,你不会挂。”贝儿分析着,又补充道:“前提是不要引起太多不明真相的侍卫们注意。”
这就是与贝儿交流的轻松之处,不存在语言上的代沟。涵瑾嘴角抽了抽,仔细一想也有道理,“这么说只要避开这边的侍卫,就算我现在进到正殿里也不会有生命危险对吧?”
说着四下张望了一圈,发现这边的守卫还真不是一般的松懈,其实何须张望,两个大活人毫无阻隔地溜进蕴晴宫的范围,又能在如此显眼的位置待上这么长时间,已经是最好的证明。
确定不会,至少暂时不会有危险,涵瑾稍稍松了口气,转而开始好奇对方到底在这里做了什么样的布置,目的又是如何。尽可能多地设想出种种情况,又一一想出破解之道,涵瑾越发觉得兴奋,巴不得立刻就下去试一试。
“你做什么?!”
贝儿突然的开口将她思绪打断,涵瑾顿住身形,转头向身旁却未看见贝儿的影子。正有些吃惊,贝儿在她的左后方冷冷地开口,“我在这里。”
涵瑾连忙又向后拧了拧脖子,仰起脸来不解道:“都说了没有危险,你躲什么?”
“靠!你个脑残!”贝儿实在绷不住了,吼道:“我没动,是你自己走到前面去了好吗?!”
“呃……”涵瑾本想争辩,发觉自己看向贝儿的方式确实是仰视,当即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挠挠头,转而严肃道:“我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说话间又回到了贝儿身旁。贝儿却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迫不及待什么?”
涵瑾鄙视,“白痴啊你!当然是下去看看对方到底做了怎样的布置。”
“其实”,贝儿扶额,“我可能忘了告诉你站在这里也一样能看,并且可以看的更清楚。”
涵瑾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继而却有些担心道:“就怕对方不见兔子不撒鹰啊。”
贝儿瞥了一眼,“你猜戌时三刻一到,如果这里突然闯进个人来,惊动了侍卫对方会做什么反应?”
“高啊!”涵瑾情不自禁地竖起了大拇指,原来贝儿打算拿她来做诱饵只是玩笑话啊……等等!诱饵?如果不由她来做的话,万一刚闯进来就被侍卫乱箭射死,这个责任怎么算?!
将这个疑问说给贝儿,贝儿气定神闲道:“放心,待会儿闯进来的会是一个大人物跟前得脸的太监,而且是发现有人擅闯蕴晴宫才追来这里的,侍卫们自然……”
涵瑾两眼放光地盯着,硬生生地把贝儿后面的话给盯了回去,不过没关系,大体意思她已经了解了,现在唯一不解的就是——“贝儿,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突然变的这么聪明的?”
八年同窗,她所了解的贝儿身上最不缺的就是练武之人的爽利,而最缺的,恐怕正是以上种种谋略家的缜密。贝儿今天的发挥实在太超常了,甚至可以称作异常。
贝儿显然也知道八年的时间是怎样一个概念,心知不可能在涵瑾面前将功劳全揽在自己身上,可又觉得自己好容易扮演一次谋略家的角色,得到却的不是称赞,而是怀疑,一时讪然道:“自然是有高人指点。”
“高人?”涵瑾又仔细回味了一下刚才的计划,觉得这高人是姚竹的概率不太大。心儿行走王宫只凭彪悍二字足以,就算有那个头脑也难保有这份耐心。
把这两人排除掉,涵瑾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跟自己关系这么好,会如此费心劳力地帮着自己。正要向贝儿请教,但听下方响起一个短促而有力度的喊声:“什么人?站住!”
喊声划破平静,也激起了涵瑾内心的兴奋,戌时三刻这么快就到了吗?!为免错过好戏,涵瑾只得暂收了疑惑,巴巴地等待来人的回应。
既是大人物身边得脸的太监,涵瑾忍不住开始YY,这人开口第一句会说什么?
嚣张版:“瞎了你们的狗眼,仔细看清楚大爷是谁?!”
还是装逼版:“自己人。”
或者实用版:“杂家是XX身边的XX,快点,有人闯进来了!”
然而,等了一会儿却未等来任何一个版本的回应,只能看见一团黑影从宫殿上方飘落,一言不发地引着从四面八方吆吆喝喝着聚集过去的侍卫们跑出了蕴晴宫。
涵瑾愣愣地看向贝儿,“怎么个情况这是?”
贝儿也是愣愣地,下意识地朝着黑影离开的方向指了指,“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