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瑾见瞒不过,只好如实招了,说完又可怜兮兮地撒娇,“也是怕母亲担心才那才么说的,就饶了我吧!”
赫连氏看着她,半晌才说:“起来吧。”
涵瑾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眼睛,就这么过去了?
站起来一口长气还没出完,赫连氏突然又说:“出手救人倒也不是坏事,不过这事儿你父亲早晚要知道的,连带着何氏那笔帐,看看他怎么算吧。”
一身冷汗!
……
既如实招了,涵瑾也就不用拿上学当幌子每天到外面换药,便差人到书院请了假,在家安心养伤。
说起来,帝王家的东西果然就没有差的,就说郦城派人送来的那些药,这些天涵瑾内服加外用的,又试了一种散发着淡淡薰衣草清香的药膏,如今膝盖上的疤痕已是完全祛了,手心里的也一日淡似一日。
这么一晃就过了大半个月,期间,姚竹隔三岔五的便遣人来问,知她伤势转好,虽渐渐安了心,却终是愧疚,想自己一个男子汉关键时刻竟要一个女孩子来保护,真是丢脸,又暗自下定决心,今后一定加倍对“宝儿”好,以偿还她的救命之恩。揣着这般感恩的心态,少不得要往太傅府塞一些名贵的药材,书院与涵瑾玩的好的子弟们也先后派人送来一些疗伤或滋养的药,下人们都说等涵瑾的伤养好了,家里也能开小药铺了。
这天将近黄昏之时,钟丽氏收到信,索绰珞·安逸完成出差的任务,正随车队往霖城赶,估摸着再十来天便可回到府上。
翌日清早,各院的女主子去给钟丽氏请安的时候得了这个消息,一回去便忙活开来,院里屋里的各式用具、装饰、摆设,无不照着安逸喜欢的来。唯有赫连氏这边,一切都还按着平常的轨迹,好像安逸回不回府与这边没什么影响。涵瑾见此,直赞母亲有主见,不像其他那些女人,做什么只能随着丈夫的喜好,俗。
赫连氏得知她这种想法,却隐隐泛起一丝苦笑,似无奈,又带着些幽怨地叹道:“他一年到头也来不了几次,来了也不会注意这些,收拾了给谁看?”
一番话,轻松毁掉了自己在涵瑾心中的光辉形象。
确实,在涵瑾的印象中,父亲很少来这小院,即便来,也多是有事交代母亲,冷着脸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全无夫妻间的温情,更很少在这边过夜。
这些年涵瑾也旁敲侧击地跟下人们打听到一些,按说赫连家族的实力也不弱,而母亲本身又是嫡祖母的远房侄女儿,在这府中本不至于落得这般惨淡的境地。却因为索绰珞与赫连俩家长期的政见不合,父亲对她一直是相敬如冰,一年来那么几次估计还是忌惮着嫡祖母的面子。说白了,嫡祖母与祖父的结合是一桩并不成功的政治联姻,而父亲与赫连氏的结合,是这桩失败婚姻的延续。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在涵瑾看来,母亲这些年一直过着清心寡欲、深居简出的日子,自己不去得罪别人,别人倒也不敢怎么得罪她,起码保证了小院在这府上安安稳稳的存在。且不说这些年涵瑾听说的或目睹的女主子们为了争宠所使用的肮脏手段,以及明争暗斗中无辜消损的生命,光是一群女人成天绞尽脑汁去讨好一个男人,还是一个不得不与别的女人共同分享的男人,都让涵瑾觉得无聊之极。
这般,在别的院子都忙的不可开交的时候,涵瑾依旧按照自己的节奏不紧不慢的过着小日子,按时上学放学,偶尔与子弟们结伴玩耍或聚一桌“腐败”一顿,吃喝玩乐倒也没什么心思。
直至十二日之后,安逸回府。
这天晌午,安逸在钟丽氏为首的女主子们的夹道相迎中下来马车,洗去仆仆风尘,略作休息之后,先是雨露均沾地到各院逛了一遍,黄昏时分便做了吩咐,将晚饭摆在钟丽氏院里。
这太傅府的饭文化,还与涵瑾以前看过的那些电视剧或小说里描述的有些小差别。大厨房由正妻钟丽氏执掌,具体事务交给三姨娘碧尔鲁氏打理,平常各院单独用饭,须提前将食谱报到碧尔鲁氏那里,并规定人均用度,超出的部分从各人月钱里扣。除非主子怀孕或染了恶疾,原则上小院是不允许单开厨房的。
逢年过节,或其他需要聚餐的日子,便将饭局设在钟丽氏院里。几十口子人,围着一张宽约二米,长度少说也得有十几米的巨型长桌,老爷、正妻并排居于上座,妾在左边,四岁以上、可以自己吃东西的小主子们与生母对应着在右边排开。
每个人面前摆好一全套餐具,有专门的丫鬟为他们分餐。因安逸不喜孩子挑食,小主子们不管爱吃不爱吃的都要夹上一筷子。于是每次府上聚餐,涵瑾就无比怀念那些使用双层旋转饭桌的日子。像这样爱吃的吃不足、不爱吃的却要硬塞,原是享受的事情,却成了浪费和受罪。
今日坐在桌前除了受罪,涵瑾还揣着几分担心。下午她已从凤玉口中得知,何氏先前不知她们“登门道歉”的时候还带了秀娟,便端着架子,只让涵卿出面去打发她们,后面听涵卿说了,也是悔的不轻,自知中了她们的圈套,事情的性质就变成了她主动挑衅在先,又侮辱涵瑾在后,占不得半点理,在安逸面前也只得压下不提。
她不提,赫连氏这边也没打算再把这事儿抖露出来,却是另一位姨娘碧尔鲁氏,她的小儿子涵宇在“混战”当天曾参与劝架,中间也没看清是被谁给推撞了一下,跌到了地上据说是崴了脚脖子,这伤筋动骨一百天的,今日安逸逛到碧尔鲁氏的小院里,见涵宇走过来给他请安的时候步子不太对劲儿,随口一问,便牵出了整件事情的始末。
安逸吩咐将晚饭摆在钟丽氏院里,一来是出差回来吃顿团圆饭,二来,涵瑾估摸着也有要当着全府上下处理这件事的意思。
涵瑾终究与这个“父亲”接触不多,摸不清他的脾气,这事儿往小了说只是姐妹之间正常的一点小摩擦,已经领过罚,按说就应该过去了,却毕竟引发了一场混战,这就关乎到府内的风气和稳定问题,又连累着涵宇崴了脚……一时也估不准他是想往大还是往小了来处理。
一番思绪过后,斜眼看过去,只见安逸接过丫鬟端来的清水漱口,扭头问钟丽氏,“涵宇的脚崴了,下午怎么没听你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