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鸡山,位于一个地图上找也找不到,连名字都没人听说过的小城镇内,海拔1200米左右,因其有三座山峰紧紧相连,远远望去形似昂首打鸣的公鸡而得名。这是一座完全未被开发过的高山,具有典型的亚热带气候,秋冬温和少雨。
但山上怪石嶙峋,植被众多,常绿阔叶林和竹林等交替出现,盘根错节的,给上山的人带来诸多不便。从省城到这里又只有一条勉强算得上是大路的主干道,一路上满是泥泞,几乎很少有人从这里经过,雨后的山林更是人迹罕至。
坐在大巴上,经过几个小时的颠簸,卫天蓝和江依柔终于来到这座山脚下,走进一个名为“天鸡村”的小山村里。
其实在这个时间上山是很不明智的,因为这里刚下了几天的大雨,山体被雨水冲刷了一天一夜。泥土正是最松软的时候,一不小心就会遇上山体滑坡,或者是因脚下打滑而滚下山去,伤筋动骨总是免不了的。
可她们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硬着头皮上山。如果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出吕广的藏身之处,或者查出他获得强大能力的主要原因,便没有办法对付他,不久之后必将多出一条人命,至少会是一条……
站在山脚下,卫天蓝抬头仰望天鸡山,发现山顶云雾缭绕,一道彩虹横跨三个山头,给人一种只要站在山顶就能进入彩虹的错觉。山腰有绿水环抱,从山林中透出的气息纯正柔和,正是用来修炼的好地方。这样的山林,这样的美景胜地,里面肯定住着许多不同寻常的东西,与人类比邻而居。
她想,她有点知道吕广那些不同寻常的能力由何而来了。
得知从省城过来的两个女人要上山,还是从最危险的那路上去,淳朴善良的山民倾巢出动,纷纷跑过来劝阻她们,希望她们不要冒这个险。可卫天蓝和江依柔执意要去,为此还特意向其中一户村民借了一把砍刀,做为上山开路的工具。
在村民们的簇拥相送之下,卫天蓝在前面开路,江依柔跟在她的后面,踩着她的脚步,深一脚浅一脚地艰难往山顶爬去。她们此次所走的路线正是吕广当初出事时的路线,是最难走的那一条,等于直线从山脚爬到山顶的最高峰——也就是那只公鸡的头部。
“宁当鸡头,不当凤尾”,这是大多数人的想法,当初拉电线的那位村民也是抱着这样的念头,才会想要开发天鸡山的旅游,打算在鸡冠处装一个高强度射灯,以此来吸引过往的游人。吕广在那里出事后,穆朗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下山找到那户农家,花大价钱让他们把电线埋进了山里。
此番上山,卫天蓝她们已不必再为那条危险的电线担心了。
由于卫天蓝经常运动,爬山对她来说没什么难度,爬起来还算轻松。但江依柔就不同了,一个素来就不爱运动,这几年更是懒得动,常常一坐就是一整天的人,现在突然要爬上这么陡峭的高山,体力那是完全跟不上,没爬多久就远远落在了后面。
爬了一会,卫天蓝察觉到江依柔体力有所不足,并没有如江依柔预想的那样抛下她就走,而是回过头伸出手来,把江依柔拉了上去。此后更是刻意放缓了速度,几乎每到难走湿滑的地方,都要回过头把江依柔拉上去,才继续往前爬。
即使有了卫天蓝的帮助,江依柔还是显得很吃力,没爬到半山腰就已经累得气喘如牛,浑身像散了架似的,站都站不直了。有好几次她都想放弃算了,可看到卫天蓝一直在前面努力为她开路,时不时还要回过头来拉她一把,这种的情况下她又如何说得出口,只能咬牙坚持了下来。
望着卫天蓝那奋力向上的娇小背影,江依柔开始觉得,这个人也许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坏。
之前江依柔总认为卫天蓝是那种冷酷无情,从来不会站在对方替别人着想的人,但和她接触多了之后,慢慢的对她有了一些改观。特别是看到她一边在前面开路,一边还不忘回过头把体力不济的自己拉上去时,江依柔就觉得她其实是面冷心热的人,只是不擅表达而已。
江依柔的思绪不由得飞回到去医院探望父亲时,母亲拉住自己的手,不断重复那番话的情景。
“依柔啊,你昨天到哪里去了?要不是卫小姐,你爸现在已经很危险了啊。那个方蓉真狠毒啊,利用她家和之前那间医院的关系好,把我们赶了出来。幸亏有卫小姐帮我们联系到现在这家医院,还拿了几万块钱过来押在这里,让他们继续给你爸治病,我们才能在这里安心住下去啊……”母亲的话仍在耳边响起,时刻提醒着江依柔不要忘记卫天蓝为他们家所做的一切。
这番话让江依柔得知她的父亲为什么换了一家医院,也知道了卫天蓝拿那几捆钱是做什么的。其实她本不必这么做的,这些事根本与她无关,可她还是做了,这样的人,真的很无情吗?
想得正入神呢,在前面带路的卫天蓝猛地顿住身形,警惕地望着前方。江依柔一时没注意,差点一头撞到她的大腿上。
卫天蓝停下来的原因,是因为她看见前面陡峭的斜坡上,突然出现了一块不应该出现的东西。
那东西看起来像是一块布,但感觉要比布硬很多,长大概有七、八米,宽也有将近两米。仔细看的话,还会发现那块“布”是纯白色的,白得很亮眼,上面分布着极有条理的一格一格的细纹。雨后的树林湿漉漉的,水气充盈,整块“布”就这么摊开摆在长满了杂草的斜坡上,却并没有受潮,反而拆射着透过树叶间隙投射进来的阳光,刺得她眼睛有些痛。
“怎么了?”江依柔小声地问,卫天蓝紧张的神情让她不由自主压低了声音。
卫天蓝没回答她,只把手放后面摆了摆,示意她暂时不要说话,神情戒备地四下里张望,把这附近每个树木的间隙以及可以藏身的地点都仔仔细细地扫视了一遍。
偌大的山林异常的安静,附近除了她们,再也没有其他活的生物了。偶尔传来微风吹过树叶时带起的沙沙声,带动半人高的杂草左右摇摆,却听不到半点杂音。不要说那些小鸟的鸣叫声了,就连小虫子蠕动的声音都听不到,这情形不能说不诡异。
是因为那个东西吗?卫天蓝无法确定,心里升起强烈的不安感。
对于眼前的这块“布”,她以前见过,而且应该算是很熟悉的,但她并不愿意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看见它,因为它本不该在这里出现的。
“在这里等我。”
为了确认那块布是不是她所想的那个东西,卫天蓝让江依柔留在原地不动,她自己慢慢爬到离那块东西不远的地方,小心翼翼地伸长一只手,捞起那块东西看了看。
东西刚到手,卫天蓝就脸色大变,知道自己的判断没有猜错了,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一句:“该死的!”真的是那个东西,它真的躲在这里,看来此地不宜久留了。
卫天蓝把东西一扔,回过头就往下跑,跑到江依柔的身后,示意江依柔赶紧跟她走:“快走,下山!”
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东西竟然会在这里出现,如果她们继续往上走而被那个东西发觉了的话,恐怕是凶多吉少的。面对那个东西,她有能力可以自保,但江依柔不行啊。她不能让江依柔在这里丢掉性命,既然是她把人带出来的,就一定要安全的把人带回去。
不管怎么样,先离开这里再说。
“那是什么?”江依柔没有察觉到危险的临近,只对卫天蓝那突如其来的紧张感感到奇怪,也想回头看看那块到底是什么布。
卫天蓝一把拉住她,几乎是低吼着的:“你不想活啦?赶紧跑!”
“为什么啊?我们……”我们好不容易才上到这里,要下去也总该找个好走的路才下去吧?
后半截的话,在看见卫天蓝那略为狰狞的表情后,江依柔把它们悉数咽回了肚子里,闷声跟着卫天蓝下山。
无奈上山容易下山难,她们走的本来就是一条最难走的路,现在要原路返回,那更是难上加难了。好几次江依柔都一脚踩空,差点从山上掉了下去,幸亏有卫天蓝有前面挡住,及时拉了她一把。但卫天蓝自己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虽不至于像江依柔那般狼狈,但摔跤仍是免不了的。
两个人一路上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地下得山来,身上被树叶上沾着的雨水打湿了,手掌、手臂上也被树枝割了好几道口子,衣服、头上更是粘满了泥巴,彻头彻尾的成了两个泥人。
走到地势较为平缓的地面上以后,江依柔总算领会到什么是“脚踏实地”的感觉,庆幸自己在鬼门关上转了个圈后,又活着回来了。
卫天蓝却不敢松懈,拉着她继续往山下跑去,仿佛后面有鬼在追赶她们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