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者们很快地将行李收好,肯也很虚弱地慢慢爬起来,跟着一行人走出小屋到甲板上。
在岸边的不远处,已经可以看到好几匹勉在那儿等候,从「高庚屋港」到高庚屋「市区」还有一小段距离。
「呼~」
一行人缓缓地走向甲板之路,动作虽然零零落落,但不是转动自己的脖子就是转动自己的手臂,或是大口地呼吸空气,或用力地跺着脚步,感受陆地的美好。
「嘿!仁离!真的好.久.不.见~」
一名身着褐色大衣的中年人迎面走来,他和仁离一样都留着黑色直须。
「呼~真的…」
「真的很久~」仁离吐了一口气。
「嘿~」
只见那名中年人礼貌性地抱一下仁离,随后其他人也一样礼貌性地互相拥抱,这是高庚屋人欢迎族人回家的表示。
整个「重逢会」非常热络,跟着黑色直须中年人一起来「接船」的,还有另外三名中年人,其中一名较老,以及一位老婆婆。而他们只顾着寒暄,一时却把窦加敦使者四人晾在一旁。
从他们的称呼中大约可以知道,那名直须中年人是佟超的父亲,叫做佟懿。仁离跟他解释为何佟位没跟着回来。另外有两位是形戈的伯伯和爷爷,形戈的伯伯也就是冯德诺的舅舅。还有一名中年人,听仁离叫他姊夫,所以推测是严农家的人。最后话最少的老婆婆,则无法判断她是哪家贵族。
「哎呀!瞧我只顾着聊天,都忘了我们最重要的客人!」
佟懿往窦加敦使者四人走去,一眼就看出了最老的伽俐。
他改以抱拳作揖的方式问候,毕竟不知道外邦使节习不习惯拥抱。
伽俐也抱拳回礼,这是他对自己的设定:入境随俗。
「ㄜ…在下叫佟懿,是高庚屋佟医家族的第三领导,敢问…阁下怎么称呼?」
佟懿的语气跟仁离一样客气。
「你好,我叫伽俐。」伽俐回。
「ㄜ…」
佟懿看了一下仁离。仁离说:
「是伽俐前辈。前辈是窦加敦的大英雄。」
「喔!是伽俐前辈,失敬失敬!」
「欢迎欢迎,欢迎来到高庚屋!」
「那…敢问三位小兄弟如何称呼?」佟懿问。
「我叫凝。」「我叫肯。」「我是阿文。」三个人简短地回答。
而后又在一番介绍寒暄之下,一行人纷纷上勉。从「高庚屋港」到「市区」大约要半吉搭。佟懿说已经备好了几道家乡味,要帮大家接风洗尘。那位话不多的老婆婆是萌羲家族的贵族。
※
在高庚屋的「宵夜」晚宴,出乎意料地,数量及菜色都比「北面粮仓」少了许多。形戈说,他的叔叔伯伯婶婶们都很注重养生,现在已经过了晚餐时间,又快睡了,故意弄少一点。仁离还追加补充,主要的欢迎仪式在明天的中午举行,到时后会有更多高庚屋的精致好菜上桌。
窦加敦使者一行人,跟着贵族们及侍卫走进一个很怪的「岩洞」,由于天色昏黑,晕船的症状又还没完全解除,他们没看清楚岩洞外面的状况。
在满堂明亮的「岩洞」里,十来把火炬插在挖了洞的「岩壁」,几名侍卫站在洞口,侍女们快速地将热呼呼的食物上桌。窦加敦使者四人坐在一侧,五名来「接船」的贵族坐在前头,仁离与佟超等四人坐在另一侧,整体排成一个ㄇ字型。
「刚刚沿路走来,我的两位孙儿就一直跟我说,窦加敦的武功盖世,听得哈洛好生佩服,也非常好奇。」
「能否请各位在欢迎仪式前,先到寒舍切磋切磋?」
在一段客套话时间之后,那名年纪最长的贵族,率先问了个较为实质的问题。他是亚牧家族的最高领导,叫做哈洛,是形戈和冯德诺的爷爷。
「不敢当不敢当!」
伽俐虽然头还有点晕,不过喝了桌上特别的花茶(注1),顿时好了大半,心情也轻松起来。
不过,正当他要接下去回答哈洛的请求时,佟懿突然插话进来。
「呵~哈洛前辈,这切磋武艺是可以,不过要是在庆典前弄伤了我们的客人那怎么得了?」
「我看这样吧!有刚刚也听佟超说了很多窦加敦的武术,听起来真的是『出神入化』,堪称天下第一了!」
「伽俐前辈,如果可以的话,在明天的欢迎会上,能否请贵部落的…凝公子…」佟懿比了一下凝。
「替我们表演一段『战舞』,这样也比较不伤和气!」
「嗯…」
伽俐顿了一下,他看看凝,征询他自己的意见。
凝点点头。
于是,这晚的「宵夜」就在众人的客套话下,圆满落幕。值得一提的是,窦加敦使者四人,本来还有点头晕,不过喝了特别的花茶后,都好了大半,他们喝的正是高庚屋森林的名产,洛神花茶。茶香以清新宜人著称,又略带「舒神」的疗效,正好与桌上他们吃的小点心一样,虽然不比「北面粮仓」丰盛,但调味料用得较少,似乎更能吃到不知名的天然食材的味道。连食量不大的伽俐,也是一口接着一口。
随后,窦加敦使者四人,就在侍者们的带领下「上楼」到他们的住所。那是用毘麻绳缠制而成的绳梯,侍者们说他们住在「立体树屋」的六楼,听说是在树木内部掏空而成。换言之,从刚刚他们进了「岩洞」开始直到现在,他们都是在一棵大树里面,不是什么奇怪的「洞穴」。听了侍者这么一说,四人都很好奇地敲敲「墙壁」,敲敲「地板」,不过夜色已深,大伙儿也累了,他们睡在「立体树屋」一体成型的两张大床。
※
住在高庚屋的「立体树屋」里面,是一种非常奇妙的体验。由现今发现的高庚屋遗迹看来,严格来说,伽俐一行人这晚睡的这座立体树屋,并非高庚屋人所说「中央塔」的部份。「中央塔」在此地的南方二十艾萨克,中间还隔者一小片资槭林。伽俐一行人这晚睡的地方,算是亚牧家族主要的领地。
在三千年前,这一带据推测也是属于「林中草原」的地形,不过因为临近阿卡贝立大湖,就算地型上收纳较少的湖水,不过经由林中的雾气透过来的水份,此地在三千年前可能是以高大的牧草,以及若干灌木为主,正好是一块天然的放牧地。
从现今发现的高庚屋的「立体树屋」看来,虽然经过了近三千年的历史洗礼,除了里头被各式耐阴植物,如覃类、溜苔及冻草植物(注2)入侵,以及成了各式飞禽、走兽、昆虫,有些积聚了水洼,还有两栖类及鱼类以外,其「主体结构」及内部信道、隔间,都保持得相当良好。能够保持这么好的最主要原因是:
被掏空的伏木,也就是「立体树屋」,还是活着的!
按照胡维哀在《消失的高庚屋文明》书中所说,他们到高庚屋「立体树屋」里考查时,还能听到极为细微像是水流动的声音,向上向下流窜。那个声音不是别的,正是这棵生命蓬勃的伏木正在运输它的养份。
当然,胡维哀也说,他们从外观上就能看出这棵「原始时代」的「立体树屋」还是活着的,但是待在里面,一股强大的生命力,不只能清楚地用耳朵听到,在他们住在里头的那晚,考查队的全体队员,都能感受到一股能量源源不绝地注入体内。醒来之后,每个人不但神清气爽,充满活力,连一位长期失眠的队员,在那晚也一下子就入眠。
我没去过高庚屋,当然也没睡过「立体树屋」,不过我相信,三千年前第一次睡进「立体树屋」的窦加敦四人,一定也睡得非常安稳,毕竟他们还喝了具「舒神」效果的高庚屋花茶,以及二十天以来的舟「车」劳顿,终于可以划下一个句点。
注1:奥肯台地的名产,洛神花茶。
注2:耐阴类植物。其形象透明像结冻一般,故有此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