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完了「原始时代」的壁画,再拉回高庚屋的政治体系。
诚如前文所说,高庚屋是由四大家族共同治理的「贵族共议制」,不过在历史发展过程中,来自平民的优秀人才愈来愈多,自然而然地产生了一批「平民间的意见领袖」。这些人挟着民意的支持,来势汹汹地进入了长老会,这都与我国混搭贵族共议及有下议殿(注1)的模式雷同,或是说,这是政体演化的自然结果。
关于贵族共议及下议殿之间的磨合、消替,不是这边要讨论的重点,这边要说的是:当有一批新的族群进入长老会之后,原来的旧势力会有什么因应措施?
前面提过,在伽俐一行人出使高庚屋的这个时间点,严农家族是长老会中最大的族群,但也不过半,甚至不到三分之一,因为佟医家族及萌羲家族牵制其后。
如此「均等」的势力分布,至少以我国大部份的政评家来看,都是比较良性的组合。因为各氏族可以互相牵制,避免一族独大,避免后续可能发生的任意妄为,或资源分配愈趋不均的问题。
不过这是一条不容易拿捏的界线。以巧斯楚邦联的联邦制来说,他们所主张的是要有一较大的「共主」,但又没大到像集所有权力于一身的「炎帝(注2)」,如此才能担任起调合,和斡旋各势力之间的纷争。
无论如何,「原始时代」的高庚屋,至少在故事推演至此的时间点,就是处于这么一个势力均等的「贵族共议」的时代。
这种政治体系,好处除了各氏族可以互相牵制以外,各氏族之间也扮演着互相砥砺的角色。
以现阶段高庚屋的严农家族来说,虽然贵族们普遍都过着很优渥的环境,但是从严莫的祖父一代,就建立了完善的内部管理制度。严家的孩子,最基本的就是要对农务有所了解,再者大略可分为两个体系,一个是为高庚屋拓展「视野」,包含了寻找更多的「平稳区」及拉拢外邦人加入高庚屋。
高庚屋在近百年内,除了六十几年前并入了亚牧家族,后来还陆陆续续地「收纳」了若干人数两三百的民族。直到最近高庚屋使者找到了在延槭谷地,以占卜术见长的洛可贝部落,不过那是佟医家族的功勋,直到去年仁离找到了窦加敦部落,才又扳回一城。严莫早年也参与了很多次出使的任务,又加强了严农家族「实验田」的效率,才步上了严农家族最高领导之路。
讲到了「实验田」,就牵扯到了严农子弟第二条建立功勋的方法。
以目前出土的高庚屋遗迹中,高庚屋在农业上的发展简直直逼现代的水平。他们不但大规模地种植粮食作物,又设立粮仓,此外,各式蔬菜、水果,甚至到后来类似庭园装置的花卉,都有与之对应的「陶板」,记录下该物种的培育重点。整个系统化的记录、研究、改良,是高庚屋农业之所以大跃進的原因。
相对之下,佟医家族及萌羲家医也不惶多让。
依照目前出土的高庚屋「医药陶板」看来,高庚屋的医术不但影响了整个南伊诺底大的医学思想,可能在「英雄的年代」,及邓肯大公国时期的交流,整个东伊诺底大陆也能看到以推拿、针灸、点穴为主轴的医疗体系。
当然,在「原始时代」的高庚屋人没有针灸技术,因为当时还没有铁器产生,不过结合养生及气功的医疗思想,却几乎在当时已经建立。有趣的是,高庚屋的医药技术,也是塞尚斯用来论证「原始时代」的壁画早于先民活动的证据之一。因为在高庚屋的东南坡地,也就是窦加敦使者四人明天要前往的地方,在那儿的练台岩洞里,画着各式医疗技术及药草的使用要领,虽然以「原始时代」来说,已经算是很有系统的整理,不过相对于高庚屋森林中的发现的,以陶板刻成的各式医典、药典,只能说是小巫见大巫。
某种程度来说,佟家三巨头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同意让窦加敦四人去看。不过,基本上,他们的壁画及「束之高阁」的陶板,是不给外人,包含其他家族参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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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运笔至此,高庚屋各氏族间「不能说的秘密」已经呼之欲出。
在「势力均等」的「贵族共议制」底下,各氏族为了保有自己的优势,往往会「留一手」。以高庚屋的农耕为例,虽然「中央塔」区住了许多来自平民的「农业组组长」,不过,他们大多只会栽种某一种,或是某一类作物,而且在育种技术方面,严农家的「严氏」子弟为了保有优势,几乎都由氏族内的「直系贵族」操作。严家的女婿仁离算是个例外,不过他也恪守这项保密原则。
在佟医家族内,这种「保密机制」执行地更是彻底,如同前文所说,佟医家族是高庚屋中族内竞争最严重的家族,他们不但在政治体系上分成两派,医术上也略有不同。佟医家的最高领导,佟权,还好生了个佟位这个「神医」,否则在二当家找到了佟雅客部落之后,佟权的最高领导位置可能就不保了。
相对之下,萌羲家族是「三」大家族中最单纯的。
他们不像另外两个氏族内部竞争这么激烈,这可能跟他们是以女性当家有关。前几天窦加敦四人唯一一次在「萌羲邸」吃饭就看得出来,萌羲家主要的领导者不是老婆婆就是太太,而那次跟她们的对话,也让窦加敦四人感受到迥异于其他家族的风格。
一开始几位婆婆和太太们话都不多,大伙儿低着头默默吃饭。后来是伽俐先提起了「立体树屋」,一位太太才稍微介绍一下开凿及设计重点,但是场面随即「平静」下来。不过,常常出入窦加敦武器制造组的阿文和凝,就投其所好的,一方面也是非常好奇地问婆婆们,有关十字弩、造船、推车等工艺技术问题。几位婆婆也都很客气又详尽地跟他们一一说明,整个宴席就在丰富的知识交流下落幕。
萌羲家族不像其他三个家族要出使外邦获得功勋,他们完全着力于新武器的开发及制造。几位婆婆一致认为这才是萌羲家族获得功勋的唯一途径。在高庚屋「中央塔」区的十二棵「立体树屋」里,萌羲家就占了三棵,严农家及佟医家各有两棵,如同较北边的亚牧家一样。此外有一棵是「行政塔」,一棵是「贵宾屋」,另外三棵则是「高阶平民」的住所。
萌羲家多出来的一棵「立体树屋」,每天都会涌入许多来自平民及贵族的「技术人员」,他们每天的工作就是研发、改良,或设计新的工具,就如同现代的「研发生产中心」一样。也因此萌羲家的孩子们从小就要学人类史上首创的几何学及机械学,这些「教科书」一样刻在萌羲家的陶板上。
虽然萌羲家不像其他家族有这么多秘密,不过他们的陶板也是不外借的。
行文至此,大家一定发现了我没提到亚牧家族。事实上,亚牧家族就是「劳动联盟」进入长老会后,势力萎缩地最快的家族。
虽然亚牧家族在六十年前才加入高庚屋,不过当时他们在长老会的席次只比另外三个家族少一些。不过,在「劳动联盟」加入后,他们几乎快成了「低阶」贵族。亚牧家族衰弱的原因,简单来说,就是他们没有守好「秘密」。
亚牧家族是发源于翠槭枫古原的一支民族,在那儿他们也有「上天」赐与的礼物-畜牧壁画。不过自从亚牧家族加入高庚屋部落后,为了要广泛且快速地建立好畜牧系统,他们「无私地」将畜牧的密诀,从驯服、配膳,到繁殖、防疫等都教给大家。到最后,只要是有参与到建立畜牧系统,又认真学习的贵族或平民,都学会了这套系统。在这样的背景下,亚牧家族在高庚屋的贵族中,就愈趋被边缘化,如今他们只能靠着出使外邦,打点侍卫队、狩猎、畜牧等相关事宜,来获得「一点」声望。
再将焦点拉回「开耕日」前,在「严农邸」里的宴席。当严农家的人听到,佟医家愿意带窦加敦四人去看他们的壁画时,心中先是大吃一惊,但随即基于不想碰触这个话题,以及想私下讨论,又压制了下来。他们客套地说些「还不错啦!」之类的话,一名头发斑白的中年妇人,更是「开心」地说,在东南坡地,也就是佟医家族壁画的所在地,是他们第二大的农耕点,最大的在芒斯蒂地堑一带。如果四位看完壁画后,有兴趣可以到那儿附近的农田看看,她负责那一带的农耕。
注1:共和国中由非贵族人士组成的立法单位。殿是强矩阵共和国时期的称呼。
注2:萨替帝国皇帝的称呼。喻掌握了火神家族的权柄,但也警惕执政者不要玩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