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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的空地上只有千寻一人静立打坐,无数探寻的目光集中在她的身上。
看清台下的千寻,长风尊者轻笑着冲墨长秋道:“看来师弟这预备徒弟虽有仙姿,却是得法门而不入了。”大有冷嘲热讽的架势。
“难不成是睡着了?”不待墨长秋答话,长离尊者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千寻道。
“该醒来了。”长风尊者在话语中加上了更浓厚的仙力,然而千寻却仍然恍若不闻。
长风,长离,长洛三位尊者互相看了一眼,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仿佛能嗅到一股危险的味道。墨长秋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他抬眼望了望天。
忽然之间,平静的玖华山风起云卷,晴朗的天色在下一刻变得晦暗。浓郁的天地灵气急速的旋转起来,越转越快,竟形成了一股强劲的旋风。
有修为在身的玖华弟子倒是还撑得住,但是一旁刚刚练气的孩子们却只感觉身体有如撕裂般的疼痛,仿佛下一刻四肢百骸便要分家一般。
见状,三位尊者连忙凝聚仙力,布下结界,将一旁的孩子们护在结界中。只有墨长秋未动,他站在高台上,眼光在不断吸收着天地灵气,逐渐变强的旋风和犹如老曾入定一般的千寻之间来回徘徊。
却见天地灵气源源不断的凝聚在旋风之中。那旋风越聚越大,竟似要链接天地一般。在这呼号的旋风之下,保护孩子们的结界摇摇欲坠。
长离尊者大喊一声:“不好!”少有的严肃表情出现在他的脸上。他凝聚真气,向一旁的其他尊者叫到:“这旋风多存在一刻,便凝聚更强的力量,到时恐怕整个玖华山都要毁了。我们必须现在消灭它。”
其他尊者皆是点头,手下急速的结着仙印,似乎都有些吃力。
唯独墨长秋仍是按兵不动,一袭白衣在呼号的狂风中竟连一丝晃动也没有。
说时迟,那时快,片刻之间其他三位尊者的仙印已结好,他们对望一眼,齐齐放出,毁天灭地的力量集结于一点,似乎要将那旋风压制掉。
可是众人预期的事情没有发生。三位尊者合力结成的仙印打到那旋风之上,竟然像是泥牛入水,片刻之间便被那股旋风同化了。不但没有压制旋风,反而助长了它的气焰。
众人心中尽皆骇然。
这时,一直未动的墨长秋却突然动了。不是向着那股旋风,而是一旁对外界发生的事全然不知,犹自入定的千寻。只见本来安安静静的千寻身上忽的渗出了细密的汗珠,额头上暴起几根青筋,浑身的皮肤仿佛正在经受炙烤一般通红,面露痛苦的神色,竟有走火入魔的迹象。
墨长秋闪身到千寻背后,指尖轻点,一股精纯的仙力顺着他修长的手指传入千寻体内。接触到墨长秋的仙力,千寻痛苦的神色竟然更胜了。他似乎能够感受到千寻对他力量的渴望,一股霸道的吸力从千寻体内发出。墨长秋体内的仙气不受控制般朝千寻涌去。墨长秋心下大惊,连忙凝住心神。他身上蓝色的寒芒大胜,护体功法急速运转,切断了他和千寻的联系。
饶是墨长秋的无上修为也踉跄着后退了一步,他有些怔怔的看着千寻,只觉得不可思议。吸收了些许墨长秋精纯的仙力,千寻的痛苦似乎得到了些缓解,然而杯水车薪。此刻的千寻仿佛一个巨大的容器,渴望着力量。
然而此刻正和旋风斗得焦头烂额的三位尊者怎么会有工夫注意千寻这边呢?
那边一道比先前更强大的仙印刚刚结完,还不待送出,却见原本肆虐的狂风竟隐隐有缩小之势。众人心下震惊。旋风越转越快,力量虽丝毫没有消散,但是原本连天接地的旋风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着,眨眼间便只有一人大小。
三位尊者的仙印还结在手中,心里尽是疑惑。天地灵气不再凝聚,那本来停留原地未曾移动过得旋风却在这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式向一边的千寻卷去,一边移动一边收缩。待移动到千寻面前,竟只有寻常杯碗大小。众人来不及反应,那旋风便蠕虫一般钻进了千寻的眉心。
一瞬间呼号的声音消失了,昏暗的天色重归清明,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唯有身边人劫后余生的表情提醒着大家刚才的事情确确实实发生过。
三位尊者皆是面色不善的闪身到千寻身边。千寻的痛苦仿佛找到了良药一般,有些狰狞的表情渐渐平息下来。她还是一副打坐的姿势,并无变化。只是眉心,一点淡青色的旋风印记隐隐散发着骇人的光华,让人不敢直视。
墨长秋深不见底的黑瞳竟隐隐有担忧的神色,他伸出手,微抖着探上千寻的额头。连他自己也不明白,心头那异样的感情究竟来自何处,似乎生怕就这么失去眼前的人儿。他小心翼翼的操控着仙力,探测千寻体内的状况。这次一切都恢复了正常,呼啸的旋风仿佛被千寻吸收了一般消失无踪,千寻体内怪异的状况也不见了。仙力延伸到丹田位置,墨长秋心下突然一惊,收回了仙力,若有所思。
要知方才那股旋风夹杂的力量极其庞大霸道,即便是墨长秋的修为也不敢和它硬碰硬,更不要谈吸收它了。可是这怪异之极的事情就发生在眼前,历历在目。
一旁其他的三位尊者皆看向墨长秋,见他没有半点要说话的意思,长离尊者只得皱了皱眉头,伸出手,附在千寻的额头上。谁知这一探,竟让他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半天合不拢嘴。
见得长离尊者怪异的模样,长风,长洛两位尊者也放出仙力,探测起千寻体内的状况来。两人互望一眼,震惊的神色无法掩饰。
良久,却听得千寻轻哼一声,眉心淡青色的印记渐渐暗淡下去。原本打坐姿势,挺直的身体变得松软,她缓缓倒了下去。身体还未接触到地,便落入一个软软的怀抱。一股似冰如水的清香传入脑中,原来是墨长秋闪身抱起了昏迷的千寻。
千寻迷迷糊糊之间只觉的靠在这个软软的怀抱里很舒服,很安心。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过了甄试没有,但是现在自己真的好累,只想睡觉。她稚嫩的小脸在墨长秋坚实的胸膛上蹭了蹭,一副很舒服的样子,沉沉睡去。
墨长秋抱着千寻,站起身便要朝天水阁御剑而去。
长离尊者犹豫良久,终是忍不住问道:“师弟,你竟帮这孩子脱了凡胎,换了仙骨么?”
脱凡胎,换仙骨的难度不下于挨过九重天劫得道飞升,放眼整个修仙界,也只有墨长秋有这能力了。寻常弟子若是修到融合后期便可以保持容颜不老,但还是肉体凡胎。只有休至大成,经过九十九道神雷天劫的淬炼才可脱凡胎,得仙骨。
墨长秋看了长离尊者一眼,不置可否。逐波剑随心而动,瞬息千里。
低头看着怀中千寻满足的睡颜,墨长秋心头一时风起云涌,却在片刻之后归于平静,云淡风轻,他嘴角泛起若有似无的笑,口中呢喃道:“你果真是我的劫数么?”
千寻只觉得脑袋昏沉沉的,眼皮沉重异常。恍惚之间自己的身体一直向上升,直升到那万丈浮云之上。她不知道这是哪里,四周白茫茫的一片,雾气萦绕,辩不清方向。忽然雾气中浮现出一道人影,一袭白衣,黑发垂至地上,看不清面容,但举手投足之间尽是冰寒的气势。远方迎面走来一位身形纤瘦的女子,宫装华丽,长发绾的高高的,浅笑间流露出小女儿情窦初开,不谙世事的意味。白衣仙人似乎不为所动,千寻甚至从他的背影里读出了几分不屑。女子似乎开口与他争论着什么,千寻却只见其人,不得闻其声。她心下着急,努力集中心神,却引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头痛,四周的景象开始消散,支离破碎。
千寻皱起眉头,努力抵御着钻心的疼痛,恍惚间,她似乎听到女子嗜着泪的声音道:“如此,仙君可愿教夕儿何为天道?”
身体仿佛浸入了铅水之中一般,任千寻怎么挣扎,就是挣脱不了,窒息似的疼痛让千寻的身体剧烈的颤抖着。墨长秋抱着千寻的手不自觉的收紧了一些,让千寻把头埋入自己的胸膛。呼吸着墨长秋身上清水般的味道,千寻剧烈晃动的身体竟真的放松了下来。她的眼睛抖动着,似乎是快要醒来的前兆。
果然,片刻之后千寻缓缓睁开眼睛,浓密的睫毛轻轻开和,仿佛待飞的蝴蝶扑扇着翅膀。就在千寻睁开眼睛的瞬间,原本抱着她的墨长秋轻轻的把她放到床上,眨眼之间便闪身到一旁,冰玉般的脸上范着一摸可疑的红晕。
看到床边站着的墨长秋,白衣风华,绝世无双,不知怎么心下竟生出一股浓浓的幽怨之气,千寻双眸深邃,漆黑如墨的瞳仁中清晰的映出一道白衣身影,细看之下却无法分辨那人究竟是谁。千寻薄唇轻启,不受控制般的呓语道:“仙君可愿教夕儿何为天道吗?”
此话一出墨长秋也是一怔,只觉头脑中的某处默然松动,异样的感觉萦绕心头。
仿佛这场景很是熟悉,千万年前也在什么地方上演过一般。
此刻的墨长秋不是墨长秋,而千寻也非千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