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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旅途(下)

孙泯以为自己会叫出声,或者撒腿逃跑,但最后的结果却是默不吭声的呆站在原地,他并非不想喊、不想跑,可是身体犹如麻木了一样,根本动弹不得,无法控制的呼吸让他连呼吸都十分困难,更别提尖叫了。

但当那只干枯的手落到他的肩膀,真切的触碰感让失效的神经陡然间恢复了正常,他用最快的速度转过身,甚至不敢去看眼前到底是什么,下意识里发出一声急促而微弱的叫声,同时整个人迅速往后蜷缩。

他以为自己会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譬如幽灵或者丧尸,就像电影里看到的一样。然而出现在他眼前的,竟是在候车厅里见到的那位老妇人。

“是……是你。”看到眼前只是一个人,让孙泯悬着的心不再那么紧张,可对于这位老妇人,他却依然有种莫名的畏惧。尤其是此时此刻,炙白的灯光打在那蜡黄且褶皱的脸上,让老妇人看起来更像是一具亡魂。

老妇人没有说话,她弓着身子,同时尽量仰起头,浑浊不清的双目却死死的盯着孙泯,仿佛要在他的脸上找寻什么。

孙泯不敢动弹,任由老妇人抓着他的肩膀,也不敢正视那让人心悸的目光。“这是个疯子,”他在心里对自己这样说,“别紧张,也许过一会儿就会离开。”

但事情却没有按照他的想法就此打住,被扣住的肩膀上传来一股将他向下拉扯的力量,老妇人似乎想要挺起身子,亦或者是想让他低下来。

孙泯不愿离老妇人太近,但后方已经是洗手池,根本没有别处可以挪动,所以在僵持片刻之后,他还是稍微低下来了些。

就在他弯腰之际,老妇人手上突然一用力,让孙泯踉跄着向前倾斜的更低,然后凑到他的耳边,用一种低沉沙哑的声音缓慢的说:“晚上……千万别……睡觉……”

“什么?”孙泯觉得刚才的声音如梦如幻,让人无法分清到底是不是真的,他回过头疑惑的看着老妇人,“你刚才说话了吗?那是什么意思?”

老妇人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渐渐松开了手,尽管仍旧看着他,但却成了悲悯和恐惧,似乎反而对孙泯产生了惧意。她踉跄着后退几步,突然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似的,惊恐的快步离开,向着另外一节车厢走去。

“喂,你等等,等等……”孙泯忙喊道,可老妇人根本没有理会他,他只追了上去,但刚要走到车厢里,一辆卖副食的小车迎面推了过来,正好拦住他的去路。他只好退回到洗手池,让小车先过,可当他再来到车厢过道时,已经没了老妇人的影子。

孙泯只好回到自己的铺位,两对情侣依然在说着情话,根本没有注意到他脸上茫然无措的表情。孙泯自然也没心情去管别的,满脑子都在重复刚才老妇人说的话。她显然是在警告自己晚上不要睡觉,可这是为什么,难不成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你遇到什么东西了吗?”

孙泯正在心中琢磨着,耳边传来一个声音,他回过头,见尹超正盯着自己,询问中带着关切。“没有,只是刚才上厕所的时候,遇到个奇怪的老太太。”他笑着回答,装作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

但他的笑并没有让气氛轻松一些,尹超反倒是露出了担忧的神情,用很严肃的口吻说:“如果她对你说了什么,千万不要相信。”

对于这样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孙泯有些糊涂,从最开始他就觉得尹超就有些不太对劲,好像有什么心事似的。“为什么?你到底想说什么?”好几次,他都觉得这个胖子想跟自己说些什么,可都欲言又止,如今终于开口,可话里依然有话。

“没什么。”尹超显得紧张了起来,他忙把目光从孙泯的身上移开,又看着窗外,可过了一会儿,他还是小声的说了句:“如果你不听我的,会后悔的。”

孙泯见尹超的架势,看来又不打算继续说下去。他想起来小时候老人们常说,如果遇到鬼了,千万不能按照鬼说的话去做,如果鬼让你往东,你就得往西,否则就会被附身,难不成尹超是认为自己遇到鬼了?

“怎么,你总不会以为我是遇到鬼了吧。”他假装开玩笑一样试探的问道。

没想到尹超竟然重新转过头,狠狠的瞪着他,过了半晌才淡淡的说了句:“随便你怎么想。”然后站起身,似乎是生了气,朝着车厢交界的地方走去,不知要去做什么。

孙泯没料到这胖子竟然是这个反应,之前他还觉得孙磊大大咧咧有些痞气,难以亲近,如今看来反倒是尹超性格古怪,在火车上的这些时间与之也没说过几句话,单单一句玩笑便生了气。可他又觉得事情似乎没这么简单,尹超好像也在想要警告自己什么。

火车似乎行径到荒郊野岭,孙泯站在窗前,外面一片漆黑,只有远处有一盏并不算明亮的星火,就是这样的景色他也看了许久。相比大城市的繁华,这样的宁静倒也有它的美,只是如果此时不是在车上,而是身处其中,那恐怕就只剩下恐怖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九点半了,再过半个小时车厢就要熄灯了,便脱了鞋躺到床上。

躺在床上,孙泯无聊的盯着隔间的灯发呆,脑海中又想起刚才的老妇人。他不知道是否该坚信那个老妇人精神有问题,如果是那样,自己为什么连着碰到两次,如果不是,刚才对自己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理不出头绪,不过一整日经历的古怪事情让他决定相信这个警告,于是抱着手机玩了一会儿,可时有时无的信号让他最终放弃了。何况为了以防自己坐过站,他还专门定了六点起床的脑中,如果手机没电了,那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无聊之中,他的思绪如同脱缰之马,在回忆和幻想之中驰骋。他幻想自己有了一个很大的企业,身边美女如云,那些名人对他趋之若鹜,声名鹊起的他把整个世界都玩弄在鼓掌之中。

可不知是美好的幻想让他的神经松弛了下拉,还是因为昨夜没睡好太累的缘故,尽量他一直提醒自己不要睡过去,可困倦来时什么都挡不住。就连火车发出闹人的声响,也不知怎的,在此时听来竟然像是带着有节奏的催眠曲,让孙泯的双眼越来越沉重,最终他还是渐渐的睡了过去。

梦中他继续勾勒着这一切,所有的事情都被抛在了脑后,再然后……后面的事情他就不记得了,只是觉的这一觉睡得非常踏实。

可当梦境散去逐渐醒来时,他突然一个机灵爬了起来,窗外的阳光让他愣住了,赶忙从枕头下面掏出手机。

“我靠。”孙泯忍不住大声骂道,手机显示已经过了九点,正点到宜展的时间是六点半不到,如今已经九点多,恐怕已经过了站。他愤愤的摔了一下手机,闹钟怎么没响呢,不断在心里责备自己为什么睡过了头,或者说为什么要睡觉。

他赶忙爬下床,事到如今,也只能祈祷火车晚点了。见孙磊几人已经醒了过来正在聊天,正想要询问车到哪儿了,孙磊反倒是先开口了,惊讶的说:“你……你不是下车了吗?”

“下车?”孙泯不懂对方到底在说什么,也根本没心思去想,忙问,“宜展过了吗?”

“应该过了吧。”大鹏啧了一声,知道孙泯多半睡过了头,错过了下车的地儿,“我们起来一直没看到你,也没注意瞧你那铺,还以为你走了呢。”

而一旁的孙磊关心却不是这件事,他疑惑的挠了挠头,然后非常笃定的说:“不对啊,我明明看见你拿着行李下的车啊。”他说的一本正经,脸上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

孙泯突然意识到什么,忙抬起头往行李架上看去,只见原本放着他背包的地方空空如也,早已没了背包的踪影。

“不是吧。”他大叫一声,来这次就是因为外出闯荡不顺被迫回家,心情已经够糟糕了的,加上碰到一堆诡异的事情,如今又坐过站,还丢了行李,可真是祸不单行。

得知消息的乘务员很快就赶了过来,不过除了表示同情之外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孙泯也只能自认倒霉,虽说他之前将大额的钱都放在身上,但身份证等一系列物件可都在里面,这可比丢钱还要麻烦的多。

孙磊几人安慰了几句,告诉他只当是破财消灾了,这话也让他想起昨晚老妇人说的话,晚上千万不要睡觉,难道指的就是这个?难道知道他会坐过站,还是说知道他的行李会被偷?

恰在此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短信的铃声,他掏出来一看,原来是“手机新闻早报”。过去上下班的时候会偶尔翻看一下上面的内容,可是如今他已经离开了那座城市,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也与他无关了,何况现在他哪里还有心情看这些。

孙泯叹了口气,放下手机正想揣回兜里,但他突然愣了一下,随后身子一抖,猛的把手机重新举到眼前,不可置信的其中的一条新闻,随之露出惊恐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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