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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少年苏云!

华夏大陆东域,玛尔城。

雪石峰是玛尔城内苏家族内后山的一座普通小山,其上乳白色怪石嶙峋满布,树木四季如春,百花不凋,千草不蔫,众鸟和鸣。从峰底至峰顶有一道凿痕平整的宽大石阶,其上青苔点点还有一些雨水冲刷腐蚀留下的岁月刻痕。

“一层,二层,三层,‘嗤啦’……一层,二层,三层,‘嗤啦’……”

山脚下的石阶前,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年,不顾手心汩出殷红鲜血的刺眼伤痕,仰望了下遥不可及的第九十九级阶梯,深吸一口气,再次紧握双拳,用尽力气向石阶冲去。

然而每当其踏上第三层,便是有一股极淡的威压气息无形间将其瘦小的身躯弹开,搽着地面横飞而出,而后不知疼痛般顽强的站起,再次冲去,周而复始。

从晨曦的日出,正午的烈日,一直到夕阳的余晖洒遍整座雪石峰,少年一直重复着这个前冲的动作,而从地上那越来越深的红色搽痕便会知道每次的结果究竟如何。

这个看似稚嫩瘦弱,背影单薄的少年,坚定的小脸上却充斥着一种疯狂的执着之色。

阶梯犹如盘踞的巨蟒扶摇而上,峰顶的雪青松在风中微微摇曳如同蛇信般蜿蜒而出,夜幕中,好似吞吐日月精华的蛟龙,准备随时化龙而去。

九十九级阶梯上,有着家主苏长烈当年为了年轻一代的族人修炼而费尽心机留下的境界威压,能最大限度的锤炼淬体期族人的肉身强度与经脉韧性,同时也是随时检测个人境界的一种最为直观的方式,阶梯走得越高也就意味着实力的越加强横。

“再近一点!”“近一点!”“近一点!”

少年在这股熟悉的威压下,心中不断呐喊,眼神越发坚定,磨破的右腿单膝跪地,双手指甲深深陷入第三石阶的缝隙中,同时如蜗牛般缓缓挪动第二阶石梯上裤脚破旧褴褛的左腿,明亮的大眼中透着如狂信徒般歇斯底里的执拗与疯狂。

“嘀嗒,嘀嗒”

少年深陷缝隙中的指甲与指肉也在少年疯狂的坚持中,慢慢的皲裂分离,一滴滴红若宝石般的鲜血顺着指甲槽与右膝伤口擦破处缓缓流淌,混着从脸上流至下巴的汗水不断滴落在第三石阶表面,慢慢延伸至第二石阶,第一石阶,最后消融在雪峰山下的泥土之中……

雪白沙石覆盖的泥土上,逐渐扩大的一滩刺目鲜红让人心疼。

少年名苏云,是玛尔城内三大势力之一的苏氏家族年轻一辈内家子弟,淬体二阶修为,也是最没有地位的一个。

自九岁那年族内天赋测试,苏云被定位为先天石化脉络后,便被同龄人耻笑为家族中的废体,顾名思义,这也是历时至今苏云在修炼一途上与同龄中人差距越来越大的根本原因,甚至比不上一些族内只会浅许炼体功夫的下人。

“你看,他不就是那个族内叫什么苏云的废体吗。”

“这种人,早就该被驱逐出家族了,真丢人。”

“哼,废物一个还妄想修炼,累死都不会走过四阶。哈哈!”

……

“我不认命!啊!”

回想起那些本该是至亲的同龄之人所留下的白眼与讽刺,少年一声愤怒的呐喊,手臂陡然发力,青筋鼓起间彷佛要爆体而出,因用力而发白的指尖猛然发力,左脚前甩而出狠狠地踏在了第三石阶上,使得石阶上的尘土被气机牵引而起向外扩散。

做完这连贯的一切后,苏云并没有立刻松懈,而是双腿在一声声骨骼脆响中迅速直立而起,原本摇摇欲坠的身躯却在此刻如峰顶劲松般挺立,同时于威压再次袭来前在被血迹染红的第三石阶狠狠地亲了一口。

这一切的一切恍若电光火石般完成,就在太阳快要落山的那一刹那,苏云龇着牙站在第三石阶上朝着西山愤愤挥舞着磨出血了的小拳头,最后一抹余晖,定格了雪石峰下的这一幕。

一个稚嫩的少年,布满灰尘与汗水的小脸,擦破的青衫,出血的双掌,龇笑的白牙,坚定的神色,一切的一切都在昭示着少年那颗坚韧而不屈的心。

“嗤啦”

略显疲惫之色的苏云应声被再度甩出,狠狠地擦在身后那道血迹未干的浅壑内,只是这一次,眼中充满了享受般的满足,不再是之前一味的自责之色。

苏云四仰八叉的躺在沙石地上,仰望着渐渐黑去的天空,脑中一片眩晕,艰难的动了动食指,嘴角浮现出一抹苦涩。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一块巨石后,一个大概与苏云年纪相仿的清秀少女突然蹿出,终于抑制不住的失声尖叫起来,本就白皙的小脸骤然间惨白,紧攥着鹅黄色的衣襟下摆,不顾一切的奋力跑来,扑在苏云胸口,连中途鞋子的脱落都不曾察觉。

“苏云哥哥,你别吓唬钰儿,快醒醒啊!”少女眼中此时已是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水雾,伏在苏云胸前,美眸顾盼间泫然欲泣。

或许是感觉到什么,苏云强自打起精神,用力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呃,你这傻丫头,每次都这般摸样,哥哥不是好好的嘛,咳咳,你头好重啊,压得我喘不过气来了。”

听见苏云这番半开玩笑的话,钰儿总算是微微放心了些,乖巧的从袖口抽出一条淡黄色手帕,轻轻地擦拭着苏云额前的汗渍与土尘。

五年来,虽说少女每一天都在目睹着苏云近似这自虐式的行为,经历着这种担心,却也每一次,都从乌黑的大眼中流露出浓浓的关切之色。

望着少女微红的双眼,苏云胸口不禁泛起一丝暖意,随即将手缓缓挪起,宠溺的轻抚着少女那柔顺如上好绸带般的如墨长发,眼神逐渐柔和起来,享受着这片刻的安逸。

自记事起的灰色童年中,周围的人总是对自己不假辞色,唯有这个当初被父亲带自己下山打酒时捡来的小女孩,始终陪在身边充当着小侍女般的角色,自己也是一直拿其当亲妹妹般看待。

还记得刚开始修炼时,无论什么功法注释自己总能以远超同龄人的速度将之理解记忆,一度被藏经阁长老惊为天人,大呼复兴有望,但却偏偏被检出石化经脉,无法修炼,每每想到想到这里,苏云唯有自嘲般的苦笑一下。

望着山下缕缕随风飘散的白色炊烟,苏云不自觉的摸了摸肚子:“走吧钰儿,该回家了。”

“嗯。”

一声顺从轻应,乖巧之意尽显无疑。

只是谁都没有注意到,此时山峰顶端的那棵繁茂的雪青松上,一个两鬓胡子拉碴,神情落寞的邋遢中年男子斜躺在如虬龙般的粗大枝干上,从早上便保持着俯视山下第一层石阶姿势,如同雕像一般。

其目光所在,正是苏云所在的位置。

微风拂过,从那苏乱长发遮掩下的眉宇间,透露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凌厉之色,想必男子也曾是个雷厉风行的果断之人。

“啵”

男子彷佛陷入了沉思,片刻后,右手拇指用力向前一推,一声木塞拔开酒葫芦的声音回荡在山峰之上,惊飞了一只刚欲盘旋落下的烈鹰,抖翅间掠向远处山峰。

享受的灌了一口辣酒,回想起片刻前被最后一抹夕阳余晖定格在雪石峰下的固执少年,神光四散的眼中浮现出了一丝欣慰与动容,细看之下,深邃的眼底深处还隐隐有些心疼的意味。

“云儿,你这又是何必呢。”轻喃间眉头越发深皱。

“唔,又没了吗……”

粗糙大手无奈晃了晃手中的酒葫芦,任凭还夹杂着几根枯草的黑发被北风吹得越发苏乱,自言自语道。

泛黄的宽大衣袖随意拭了下两鬓胡子上的酒渍,深深瞥了眼苏云下山的小道,眸子微微一凝后又变的黯淡无光起来,彷佛在那刹那间下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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