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炮声声,红霞漫天,江州尹府宾客盈门,高朋满座。
头发花白的尹老爷今日心情特别好,红光满面,多日来的愁眉不展倏忽不见,一张老脸早已笑成了一朵秋天里怒放的菊花。
“哈哈哈哈,各位贵客,今日是老夫这一生中最高兴的日子,多谢诸位赏脸来参加小女的喜宴,老夫不胜荣幸!老夫今日实在太激动了,若是有照顾不周的地方,还请诸位多多包涵!来,我先敬诸位一杯!”尹霍执起酒杯一饮而尽,微醺的双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喜悦。
忽而听得一声“迎亲队伍已到,请新娘上轿”,鞭炮之声再次响起。一身红衣,头披红盖的新嫁娘在丫鬟的搀扶下徐徐而来,正可谓是盈盈如扶柳,步步生莲花。
新娘子还未上轿,尹府上下无论宾主,却纷纷觉得眼前发黑,随即身形不稳,全都软倒在地。
身穿喜服的新嫁娘看到这一情景,这才战战兢兢地揭下喜帕,顿时一个娇憨可人的美娇娘便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众人却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是因为新娘的美貌,而是因为她根本不是新娘子--尹嫱嫱。
“老老……老老爷……主子说她突然想去云游四海……不不不……不上花轿了……”采莲看着倒了一片的宾客,终于明白为何自家姑娘脸上会浮出那般诡异的笑容了。早就知晓姑娘不会对婚宴这般上心,还专门找了洗筷子的粉末让她放在洗碗盆里。
“这次嫱嫱恐怕再也没人敢要了……”尹霍昏迷之前在心底哀嚎,因此就连昏睡中双眉也拧成了一团。
说起这尹府千金尹嫱嫱,江州百姓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不仅因为她是江州第一富商的独女,更因为她是江州第一“奇景”。
尹嫱嫱之所以能够成为“奇景”,是因为其吃喝嫖赌样样俱全,并且吃是狂吃,喝是海喝,嫖是大嫖,赌是豪赌。
十四岁之前,尹嫱嫱是江州第一美人,温柔娴淑,琴棋女红样样精通,到尹府提亲之人多如牛毛,害得尹府门槛年年都得更换。尹父总以女儿还小,将众求亲之人拒之门外。女儿是他的宝,他怎么忍心将其送与他人。
然而,自尹嫱嫱十四岁那年落水之后,突然性情大变,不再像从前一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反倒是在家终日无所事事,在外整日吃喝嫖赌。
最让尹父头疼的是,尹嫱嫱竟然将提亲之人用各种方法赶走,最后还嬉皮笑脸地向他邀功:“爹爹,您不是说嫱儿是您的心肝宝贝吗?这下子女儿可以一辈子陪在您身边喽!”
哪里是陪?分明是赔嘛……尹父的心在滴血。
尹父对自己女儿的终生大事从“分外不舍”变成了“格外忧心”,终日愁眉不展、闷闷不乐。他曾经撇下脸央媒婆给女儿做媒,可是那些人家不是推三阻四,便是石沉大海音信全无,竟没有一家愿意娶他的宝贝女儿。
这次好不容易有人上门提亲,他便是无论如何也要将其嫁出去了,管他是牛鬼蛇神,只要自家闺女不会成为老姑婆便好了。
只是尹父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唯一的机会,又被自家女儿搞砸了……
江州朱雀街。
“哼,想让我乖乖上花轿?门儿都没有。尹老头……您现在就在家好好睡吧……想来蒙汗药的药效过了,我应该也早就离了江州上百里了吧?”尹嫱嫱在心下窃喜,她可是从一个月前便开始准备这次的出逃计划了,为了不让精明的尹父发现,她偷偷摸摸地找了好些名不见经传的小药铺,存了许久这才攒够份量的。
尹嫱嫱先到北城的驿站买了匹白色母马,换了身男儿打扮,这才兴致高昂的出了城。
尹老爹说那左锶逸仪表堂堂,知书达理,可是她却听说那是个不学无术,整日只知花天酒地的纨绔子弟。
都说人往高处走,总不能让她找个比自己还不如的男子做夫君吧?
尹老爹只有自己这么一个女儿,真不知他怎么舍得让她嫁这么远……
不过那左家还真是奇怪,她的名声明明都已经坏成这样子了,为何还敢上门提亲呢?实在想不通。
“左家小子,本姑娘倒是要看看你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胆敢迎娶我尹嫱嫱,害得本姑娘不得不远逃他乡!”尹嫱嫱望着玉京城的方向阴森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