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时是什么光景,时光荏苒居然已经过去了这样多年,亦还是不能忘记当初的遇见。
那时夏雨晴刚刚在伯诺瓦身边站稳脚跟,摆脱佣人的身份一跃成为梵蒂的中流砥柱,速度快得让别人惊讶,也只有她自己知道这里面究竟有多少的辛酸不易。
伯诺瓦将梵蒂交给她之后整个人轻松的无所事事,整天翻来覆去的鼓捣他柜子里的那些珍藏,辗转于大大小小的各种拍卖会上,有时会满意的带着一两瓶珍藏回来丰富收藏品,有时也会两手空空败兴而归,夏雨晴见多不怪。
或者真是上帝保佑,居然让他从拍卖会上天价拍回了一瓶独一无二的世界名酒,当即高兴的忘乎所以,决定在家举办一个盛大的宴会来庆祝这件天大的喜事。
举办宴会夏雨晴没有意见,并且借机向亚洲方面的豪门世家广发请帖,为梵蒂进军亚洲市场开门铺路,穆炎彬当时也在邀请之列,只是那时夏雨晴还不了解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只是在九飞亚洲探路的程皓嘴里听到了大致的描述:年轻,商业帝国总裁,冷酷,铁血无情。
当时亚洲市场风云涌动,内部分支流拉帮结派,彼此间斗得你死我活的,风险大前景也十分可观,程皓每次去总能带来不一样的情势,为了最大限度的规避风险减少可能损失,一年前就制定出的进军亚洲计划被一拖再拖,一直拖到名流云集的盛大宴会即将开始,夏雨晴还是没能定出具体的执行日期。
攀谈搭讪少不了喝酒,夏雨晴酒量一般,咬牙强装镇定灌下几杯,头就有些晕乎乎的连走路都有些不稳,在场的大人物实在太多不允许她露出任何的失态举动,于是慢慢的踱到门边,趁人不注意,偷偷的溜出门到花园里去醒醒酒。
程皓跟在后面,夏雨晴没跟他说话,走在前面一直走到喷泉旁,舒了一口气坐在长椅上。
喉间酒气翻涌很不舒服,夜风习习,吹散了喷泉打出的水雾,淋在脸上很是清爽的感觉,舒服的闭上眼深呼吸,肩膀一暖,是一件西服披在她裸露在外的肩头。
吹了吹风,整个人感觉已经好多了。
尝试着站起来,居然腿软得起不来,夏雨晴无奈笑笑,向后招招手:“帮我一把,站不起来了。”
片刻的迟疑后,一只大手覆上他的腰间,另一只搭上胳膊,隔着腰间薄薄的布料传达出不可思议的滚烫温度。
夏雨晴惊异回头看到了默默站在身后的穆炎彬,四目相接的一霎竟然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光彩,就像是苍茫单调的雪地里开出的血色莲花,明丽而妖冶的一缕光。
“帮我一把,站不起来了。”是那晚两人说过的唯一一句话,或许是真的有上帝存在,那句话就像是被灌注了无限的魔力,从那句话之后,一切都变得顺利起来。
程皓第十次飞往亚洲,还没登上返程的航班就迫不及待的打电话跟她陈述了最新的动向。
“我现在才真切的感受到什么叫瞬息万变,现在整个亚洲不管**白道都由一个人说得算,之前分流的势力全都被他瓦解了,才一个月不到啊,那个穆炎彬真TM是个神人。”
势力重组有一个强大的新领袖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起码夏雨晴现在不用头疼究竟该跟谁打交道攀交情,也不用再顾及那些错综复杂的权利网,总之一切出乎意料的变得简单起来。
那天她仔细研究了程皓动用各种手段搜集到的有关穆炎彬的资料,即使是用尽全力去搜索得到的还是很少,即使资料草草真实性待考证,夏雨晴还是花费了整整一天的时间,然后编排台词,调整说话语气,计算时差,最后挑了一个最合适的时间拨通了穆炎彬的电话。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来,仿佛是主人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一样,夏雨晴听见那头低沉富有磁性的“你好。”,喉头打结竟然全然忘记刚刚那些想好的无懈可击的台词,只好生硬的回了一句:“你好。”
对方没了下文,也没挂电话,两人隔着听筒静静的都没说话。
仿佛是过了几千年的光景,就连时光也悄然老去,从听筒里传出穆炎彬清冷却又带着莫名感情的声音:“一切都打点好了,回来吧,我帮你。”
有时候人就是这么容易感动,经历了许多的动荡,也曾命悬一线,侥幸又重新活下来后,本来以为自己早就在这些痛苦中被磨砺的心如磐石,却总会在某一刻被某些人奇异的瓦解,只是一句话,也会被感动的几乎要落下眼泪来。
就像夏雨晴,本来是一艘漂泊远方的船,甲板上载满了财富,身边还有形影不离的朋友,只是风雨飘摇了太久让人心生困倦,突然间遇到了一个可以躲避的港湾,便不顾一切的靠上去停泊在此,只为了寻找一种脚踏实地的踏实感觉。
一句话的魔力,夏雨晴很快便调整了手头的工作,将梵蒂一分为二,留下一个副总做法国方总经理,重新由伯诺瓦坐镇,自己则千里迢迢远赴亚洲,回到了R市。
跟随穆炎彬周旋于各式各样的商业聚会,重要场合,夏雨晴用最高调的方式宣布了自己的回归,一如所愿的看到许多熟悉的面孔在见到是她时慌了手脚。
建立梵蒂,宣传,一切推向正轨,然后创立夏氏,一切都是新的,只有名字是以前的,一天天成长壮大成许多人心里抹不去的伤疤,一遍遍的灼伤他们,逼着他们忘不掉当初的所作所为。夏雨晴随心所欲的进行着计划中的一切,穆炎彬默默站在她前面为她清扫干净所有的障碍,所行之处,畅通无阻。
夏雨晴对于这些东西记性都很好,每当想起来连当时的感觉都能清清楚楚的回想起来,包括和穆炎彬顺理成章的第一夜,以及以后愈来愈亲密的关系,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真正爱上他是在什么时候。
第一次是为了感激,之后是为了有个依靠。有的人是因爱而性,有的人是因性而爱,但她似乎并不属于这两者中,因为在她的印象里这两样东西好像没有分过先后,就像那个词语:顺理成章。说不出是什么时候,因为什么,就这么发生了,不可抗拒的成了今日的现实。
夏雨晴十分遵守约定,早晨刚刚拿到项链马不停蹄的就赶到夏氏跟程皓显摆。
程皓只不过是开了一句玩笑,对于这些东西并不感兴趣,只是顺着她的意思称赞了一下就没了下文,倒是苏韵十分给面子,摸着项链坠啧啧称奇。
“虽然一千万买这块钻石有点夸张,但也不完全是不合适,瞧这光头,刚进门就耀了我眼一下,太吸引人了。”
程皓对她的话嗤之以鼻,“你路上看见个玻璃碴子都说耀眼,到底是东西太亮还是你眼不好使。”
苏韵瞪着眼看他一会儿,突然捂嘴笑了,“我明白了,你就是嫉妒嘛,我表哥这样大的手笔伤到你男人的自尊心了?没事没事,事在人为嘛,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展示你的能力滴!”
“苏韵!我命令你马上到楼下给我取材料!立刻马上!耽误一会儿我要你好看!”程皓气急败坏的下了命令,苏韵自知最贱惹了祸,忙不迭的就跑没了影。
夏雨晴在后面偷笑,拍拍程皓:“你最近好像暴躁了许多,话也多了。”
“还不都是给她练出来的,这丫头,别的不行,一张嘴能把死人说活了。”
夏雨晴若有所思,“这么好口才,以后出去谈生意什么的可以带着,有利无害的。”
程皓皱眉,“就怕又喝醉了吐我一床。”
夏雨晴对他的这番话淡淡的下了结论:“记仇。”
“我把她送走的,亲眼看着她登上澳洲的飞机。”
那个“她”代表的谁夏雨晴心知肚明,下意识攥紧了手指,“夏菡身边再加一些人,别让她知道这些。”
程皓点头,随即有些犹豫问出盘旋心中多日的疑问:“夏菡她……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五岁不到的孩子高烧接近四十度,差一点就烧成白痴,不管从医学还是现实我都不怀疑这个既存的结果。”夏雨晴一回想起那个命悬一线的夜晚心情就很复杂,那一夜不止是夏菡的生死,还有许多事情在悄悄的改变了。
那时的她不明白为什么夏菡还会醒过来,还要醒过来。后来过了许多年,她们像所有真正的姐妹一样生活,上学,爱上某个眉眼秀丽的男孩;一起送走了父亲,然后天各一方的流浪,直到再次相聚时夏菡紧紧抱住她喜极而泣,百感交集时她才明白,当初夏菡的醒来对于自己是一件多么意义重大的事情,随她一起苏醒的不仅是身为姐姐的责任,还有那份相离不忘的牵挂,以及通过血脉相连源源不断传递来的无穷动力。